一句话已经足够。白璐知道这句话对萧琦来说意味着什么。与此同时，她开始飞速思考自己该如何请假回国，飞奔到萧琦身边，这一思考是自发的，毫无刻意，白璐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已经想了好几种办法了——现在，谁也没办法阻止她回去，谁也无法阻挡她立即回到萧琦身边的决心。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喂？萧琦？”白璐试图确认萧琦是否还在线。
“嗯，谢谢你之前所做的……所有……国际长途很贵，就这样吧。”萧琦有些语无伦次。
“萧琦，你还好吧？”这种时候，白璐也觉得很难选择措辞。
“嗯。”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奶奶也不会放心的。”千思万想，不如挂在嘴边最想说的话，白璐决定不再纠结，把自己最想说的说出口。“还有……我……我爱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萧琦开始后悔接听白璐的电话了，猝不及防的告白，仿佛浪涛，将他再次卷入漩涡中，他根本没有力气抗拒什么，解释什么。可是如果他不再此时设下界限，他和白璐又将陷入此前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中，而且会越陷越深……
“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为奶奶所做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以后也是，对吗？”萧琦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混蛋极了，他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这样虚伪、恶心的话，可是冰冷的拒绝有时真的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我不管，这样的话你说过很多了，我不管……总之，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不管多么温柔的拒绝，都会刺到白璐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因为她心中最脆弱的部分，正是对萧琦的这份感情的幻想与执念，她当然明白萧琦一而再、再而三所说的话的意思，她就算再大喇喇，也能理解萧琦想对她传达的真正的内容，只是……
相处这么久了，白璐也很了解萧琦的脾气秉性，如果萧琦真的是个彻头彻尾冰冷决绝的人，他此时就不会接听自己的电话，他们之间就不会到今天依旧这样暧昧不清。所以，她不会管萧琦说什么……
等我……白璐心想。
“嗯，我知道了，再见。”萧琦率先挂掉了电话，虽然这样有些不礼貌，但他知道，若自己不挂断，白璐也绝不会先挂断。
这种程度，应该可以了吧……萧琦想，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了。可是此时他心里却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怨恨，大约是他心中的那个“恶魔”听到了他的软弱，钻出来开始蛊惑他。
为什么他一定要在自己这么痛苦、这么无助的时候，还要想尽办法去拒绝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因为良心？因为道德？还是因为他对楚佳桃那一份他至今没有勇气清楚表达出来的幻想？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啊？
有时候，他真的想放下所有的条条框框，让自己干脆做一个坏人，不顾后果，不管未来……反正现在，反正……他最重要的人已经走了，活在世上的萧琦是空洞的，没有方向的，他的灵魂似乎已经跟着奶奶去了另一个世界，怎样都好，他想，怎样都好，就算变成一个坏人也好……不过实际上，此时，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吧？
萧琦闭上双眼，他世界此时一片昏黑……奶奶已经不在了，对他来说，什么良心，什么道德，还有什么意义呢？昏昏沉沉间，白璐那句“我爱你”莫名地在他脑海里重复，仿佛白璐就在他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一遍一遍地说着那三个字。忽而，在他身边的又变成楚佳桃，纯洁的、可爱的，为了他千里迢迢跑过来的小桃……他心中的恶魔更加壮大了，白璐也好，小桃也好，她们的身体都包围着自己，交缠在一起，他的身体开始燥热……
起先，他想着小桃，但不久后，白璐的身影却又不自觉地闯入，两个女孩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所以也并不妨碍她们同时出现在他梦里……他虽然觉得无论自己幻想哪个女孩的身体都罪恶无比，但控制着他的那个恶魔却愈发壮大了，与此同时，萧琦也在两个女孩混乱的叠影中看清了自己的欲望——他是个刚刚成年的男人，面对两个那样美好的女孩，她们都那样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她们都做出了让他内心深处感动的事。那一刻，他的理性崩塌了，此前一切“自我说服”都化为乌有，也许以后他必须要去神父面前忏悔，但是此时此刻，他看到了埋藏在自己心底的恶念——两个女孩实际上他都想占有。
他还太年轻，看不清未来，也想不到太远的以后，此时此刻，萧琦最渴望寻觅的是活下去的欲望，不管这欲望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坠入黑暗中，越坠越深……
△
萧琦再次醒来，又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是小桃。这次，他没有片刻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他没想到的是，小桃告诉他她要回广海市了。
当然，小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是她的事，他无权干涉。
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一懵。小桃不是为了自己才来的吗？怎么会突然要离开？
“我向学校请了两周的假……”
楚佳桃的话将萧琦拉回现实，小桃是向学校请了假才得以过来的，如果请假太多，学校就要找学生谈话，要求学生办理休学……而且，他自己其实也不能再请假了。但一想到马上返回学校，萧琦就感觉双脚发沉。正在他纠结之际，曾志楠接过了电话。
“萧琦，是我。”
“啊，您好。”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我和小桃必须回去了，我们这次出来其实还有别的事，很遗憾没帮上你什么。关于遗嘱的一些情况，李医生和我说了一些，等你过几天感觉好些了，如果有需要，再找我吧。学校不能批太多的假，你自己也要注意。”
曾志楠言简意赅地把要说的都说了，她知道如果让小桃自己说，这通电话就不知要打多久了。有些事她确实要萧琦明白，她们这次出行不仅仅是为了他，虽然身边有人会帮他，但他此时必须自己打起精神振奋起来，后面还有太多事等着萧琦去面对，他不能就此颓废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