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佳桃的信息时,萧琦知道回拨电话意味着什么。他知道,不管时机对不对,眼下就是他必须抉择的时候了。
白璐上次登门,被他拒之门外,此时也不知怎么样了,但他此时,觉得自己就是不想顾及白璐的感受。他满是任性的念头——奶奶走后,他好像搁浅的鱼,而白璐像网,越是向他靠近,他越有抗拒之心。他说不清楚佳桃像什么,只是觉得她对他而言充满诱惑。或许她是海,或许她是某种危险,或许她是他此时此刻的……命运。
他回拨了电话,响了三声,电话被接起。
“喂……”楚佳桃的声音很紧张
“喂……”萧琦能从电话里听到自己的回音,也不由得紧绷起来。
“你……”她还在犹豫不决。
“你……”他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先说!”两人又一次同步。
双方紧绷的神经都略略放松了。
“你……这两天怎么样?学校怎么样?”还是萧琦先说话了。
“我挺好的,你呢?”楚佳桃不知该回答什么,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还好吗?什么时候回学校呢?”
萧琦环顾四周,目光停在奶奶种的那些花草上,他起身,走到花草前,指尖轻轻拂过叶片。
“很快了。”
“嗯……我等你。”楚佳桃小心地说。这句话意味明显,她相信萧琦可以体会。
“为什么……”萧琦突然问,“为什么前几天你会来找我,为什么你……特别关心我?”
萧琦知道自己的问话很唐突,甚至,有那么一点残忍,任性如他,想要清楚地听到一个女孩在他面前袒露最彻底的心事;不安全如他,不听到最明确的那句话就不会真的信任。所以他既然已经决定想和这个女孩有进一步的发展,便展现出自己任性的一面。他要她用最明确的方式,确认她对他的感情。
“等你回来……我当面和你说。”楚佳桃的脸红透了,声音也微微震颤。
萧琦的指尖再次触碰着窗台上的花草,他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的,奶奶留下的花草……如果他离开,这座房子就真的空了,它们也会跟着枯萎……
楚佳桃这个女孩,这个和他相识其实没多久的女孩,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萧琦不由得想到他们短暂相处的一幕幕。其实他的世界中没有走进过多少女孩子,白璐是硬闯进来,一开始他也接受了,甚至在白璐突然决定要去英国时,他对他和白璐的关系还是茫然未知的。女孩子,在他的生命里其实很陌生。他一出生母亲就不在身边,奶奶是他从小到大身边唯一熟悉的女性。像姑姑那种女性,令他排斥、厌恶……他对身边的女生一直保持距离。或许,只是或许,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更多女生走进他的世界。但他的大门时常紧锁,他只能接受那些意外闯入的人……
所以,这种感觉不可靠也好,萧琦还是受到它的触动:她是他当前的希望。
如果没有楚佳桃,他可能连迈出家门的动力都没有。
“好。”萧琦回应。
要离开了,要离开从小和奶奶一起长大的家了……对萧琦来说,这和每次假期结束返校都不一样,他觉得一旦自己离开,即是和这个家永别……
可是这些花草,总要托付给一个人……
此时,为了萧琦冲动从外国跑回来的白璐,面临着她虽有心理准备,却依然很难应对的窘境。
因有此前和父亲的倾心相谈,她这次回来没有完全隐瞒父亲,老老实实地回家住,但回家的理由是想家。
了解女儿脾性的白父自知不会如此,不追问她真正原因,只是规劝她尽快回学校。
“交换一共就一年,现在就一个学期了,忍忍就过了。”白父有些无奈地劝说。
“我不想回去了,大不了就被退学……”白璐任性地说。“留级,重头再来。”
反正照目前的势头,萧琦看样子也要留级了,不如一起。
“别说傻话了,我们家虽宽裕,但钱也不是白来的。”
“可是当时又不是我想交换……”白璐内心仍有怨气,如果不是当时父亲强迫自己出国,自己也不会和萧琦之间产生裂痕……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愿承认更深层的东西,尽管在她内心的更深处,她明白的,即使自己当时没有出国,她和萧琦今日也未必会和谐圆满。
但她曾经确信,自己比任何女性,当然,可能萧琦的奶奶除外,都更接近萧琦的内心,她比任何女性,都更了解萧琦……
但那个女孩出现后,她开始动摇了。
当下,她当然还是那个最了解他的人,当下。
但他的心,正在向那个女孩倾斜,这是她清楚地感受到的,错不了。
爱情是从来不讲公平的,从来没有道理的,从来不是依付出多少来评定胜负的。
那个女孩,已经轻而易举地战胜了她在萧琦身上付出的所有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她一败涂地……
“不管怎么说,只有半年了,半途而废,的确不好。你想想,你这样放弃,之前呃呃一年时间不是浪费了么?”白父尽可能温柔地劝诫着自己这个极度任性的女儿。
“好了好了,我知……”白璐摆摆手,然而话音未落,她的邮箱弹出一封新邮件。全英文的标题,不是广告……
是来自白璐英国学校的信。
信中提醒白璐,目前已缺课过多,如继续缺课,学校将取消她的就学资格,她将被遣送回国。
刚刚还满不在乎的白璐,看着这颗在眼前即将爆炸的炸弹,心还是揪紧了。
好胜的她,并非真的全然不在乎被退学。
现实又一次震醒白璐的梦,提醒深陷爱恋的她,这个世界并非一切围绕她旋转。
学校发来的信中,还提到如果本次请假没有合理理由,学校将严肃处理。
究竟什么才算合理理由呢?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孩,冒着被退学、被遣送回国的风险,义无反顾地奔向他身边,算不算合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