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妍在震惊之下，已然有些魂不附体。
她之所以会如此失态，既是因为姜舞宁见到她的时候，所做出来的所有匪夷所思的举止。更是因为，姜舞宁方才的那些话，可以说是变相印证了她心里面的猜想。
书妍越想越难过，没等姜舞宁的话说完，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哽咽的恳求道。
“太子殿下，奴婢该死！可奴婢还是想说，姐姐这病得的蹊跷！就算是死了，也只能做个不明不白的枉死鬼！奴婢斗胆，恳请太子殿下为姐姐做主！姐姐……姐姐不能白死！”
书妍说着说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了眼眶！她痛不欲生的仰头望着姜舞宁，声泪俱下，哭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太子殿下，奴婢什么都不求，奴婢愿意用这条命来换一个真相！什么时候姐姐熬不住去了，奴婢就陪她一起离开，绝对不会给殿下您添麻烦的！奴婢愿以死明志，恳求太子殿下为姐姐主持公道！殿下您的大恩大德，这辈子，奴婢无以为报，下辈子，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书妍磕头的重响声，惊的姜舞宁心头一跳，赶忙伸手将书妍从地上拉了起来。
“哎呦，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
姜舞宁拉着书妍的手将她拽到身边，看着她哭的撕心裂肺，那瘦弱的身子，就像凄苦无依的浮萍，随风飘荡，不住地抖动。
那一瞬间，姜舞宁的心里面，也着实有些不太舒服。
其实，她之所以愿意浪费这个工夫跟书妍说这些，目的已经十分明显，她就是要利用书简的死，让书妍与苗西子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埋在她身边的钉子，一根一根的拔干净！
这也是为什么，姜舞宁明明医术精绝，可她却没有去看过书简一次。
身为医者，姜舞宁能够做到充耳不闻，这已经触及了她的道德底线！若是再让她视而不见，她怕是余生都要背负着这个阴影度日！
她以为，她已经看透了这皇宫之内的生存之道，甚至已经开始适应这里的残忍竞逐！毕竟，时间回溯，她只不过重新回到了适者生存，物竞天择的年代而已！
可是，当她真的开始实施计划的时候，却骤然发现，原来，预想是一回事，现实却是另外一回事！
看着面前这张与书简一模一样的面容，此刻正凄凄惶惶，满眼泪水的望着她，姜舞宁的心真的很难如预想中的那样不为所动！
姜舞宁原本就不是那些可以被随便拿捏得善男信女，她一直坚信，“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唯有如此，才能维护她内心的秩序！
所以，之前得罪了姜舞宁的那些人，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无一例外！
可是，当姜舞宁从书妍的眼眸中，真的看到了姐妹情深和痛不欲生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就有些动摇了！
哪怕她在心里面，不断的告诫她自己，这对双胞胎姐妹花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目的不纯、居心叵测！
而且，这对姐妹花既然受不了利诱，心甘情愿的替那些人前来对付她，也该清楚她的脾气秉性，早早地做好了不得善终的心理准备！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的决定付出代价！
而且，姜舞宁并没有扭曲事实。她们姐妹二人，的确是被皇后抛弃的废子。书简的病，也的确是拜西子所赐。
由始至终，姜舞宁只不过煽动了一下她们两方的情绪，仅此而已！
就算最后，她们姐妹俩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不是她姜舞宁的错！错的是那个将她们选出来，费心调教，并且送入东宫之人！
她……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就算是在现代社会，自卫杀人也是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如果只是几滴眼泪，就可以让她废掉一个成熟的计划，那迟早有一日，跪在地上哭着求饶的人，就会是她自己！
到那时，那些早已磨刀霍霍的人，是否会因为她的求饶和眼泪，而轻易地放过她？
答案显而易见，皇权之争，不死不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注定了胜者为王，败者……谁会在意失败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对于一个失败的人来说，什么下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失败了！
这很残酷！可是，真正的残酷，不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不是封建帝制的背景，也不是那被磨砺到没有温度的人性！
真正的残酷，是在你一败涂地的时候，回首过往，竟意外的发现，原来，你曾经是有机会可以胜利的！
所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注定的失败，那叫活该！有可能取得的胜利，才叫悔恨！姜舞宁不想输，更不想哭！她不愿意错失任何一个可以取得胜利的机会，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导致失败的原因！
是故，不是她不想放过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而是她压根儿就没有权利这样做！因为，她自己也同样朝不保夕，生死难料！
或许，有朝一日，当她真的站在那万人之上的权利巅峰时，会怀着一颗仁慈之心，原谅那些曾蓄意想要伤害她的人！
但……绝不是现在！
在经过一番艰难的心理斗争后，姜舞宁再次稳定了她几经波动的心绪。让书妍跪在她的身旁，拿过她手中的锦帕，温柔的抹去了她满脸的泪痕。
“傻丫头，你当无可奈何一词，只适用于寻常百姓人家吗？即便本宫归为太子殿下，也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如若不然，你们姐妹二人，当初也入不了这东宫的大门！本宫说的……可对？”
姜舞宁的声音虽然轻，可落在书妍的耳中，每一笔都好似尖锐的毒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尖上！
方才还哽咽到不能自已的书妍，在听到姜舞宁最后那声反问的时候，陡然如五雷轰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