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面是不是就是几声枪响,偶尔还能够看到几具冰冷又或者还有温度的尸体。
简鸠和着警员追击着一个方向,前方还能够看见一具尸体。
有人探了探已经没有了呼吸,不过还有温度,是刚死没多久的,一刀致命被人割破了喉咙。
这人看样子是没有防备,被人突然杀了的,手里头也没有武器,枪支弹药都没有了,看来杀他的人没有多少武器。
“人应该就在前面,大家都保持警惕,嫌疑人手上应该有枪,如果反抗,允许击毙。”
简鸠知道秦景元应该就在前面,但是他不能够拿身边这些兄弟的命开玩笑。
一米多高的荆棘丛林里,秦景元尽可能放轻自己的呼吸声,他的右手都在颤抖,左手把衣摆掀起来咬住露出来了腹部的一处枪伤,这是刚才受的伤。
他现在没有药品,没有绷带,不能够很好的处理这个枪口,而且子弹还留在身体里,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身体里面异物的存在。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突然面前的荆棘从被人打开了一个通道,他的枪口对准过去,在看见人的时候颤抖了一下整只手失去了力度垂在地上。
“还说什么爬也会爬回来,弄成这么一副惨状还能爬吗!”解修年恨恨地走过去,他看着这人的伤咬牙切齿着,伤口不深,但是子弹在里面,需要取出来然后缝合止血。
秦景元现在看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楚,眼睛都是花的,然而这一刻他的内心安定了许多,他把脑袋靠在解修年的肩上,太他妈疼了。
秦景元醒过来的时候人在一个小宾馆的房间里面,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了过去,伤已经处理了,可能是在林子里面太久了,伤口有些感染,人已经在发烧了。
他靠在床头,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了,他看着床头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等了不久就通了。
“喂,秦鹤,是不是你!”对方的声音很焦急,秦景元听着发出了笑声。
“老钱,你该不会以为老子死了吧?”秦景元一笑就被疼得咧嘴巴,他深吸了两口气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你还活着最好,你现在在哪里?警方抓捕了一群毒贩,但是方海逃了,那个卡莱还没有找到。”
秦景元听着卡莱这个名字沉默了,脸上的笑一点点的褪去,他还记得这些人眼中的卡莱,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戴着面具,说话的声音是变声器处理过后的。
可是眼睛可以戴美瞳,头发是假的,摘下了面具,那张脸就是严恪的。
“老钱,钱大壮,我不想干了。”
钱大壮沉默了,他看着别墅外面的孩子正在逗狗,他拉上了窗帘“你知道我们为了你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又有多少人牺牲吗?”
“对,是很多,我他妈干到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说,你说我干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他快要崩溃了,从打算做卧底的那一天到现在,他真的要崩溃了。
最初是想要报仇,想要做一个正义的英雄,现在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一事无成,半生笑话。
“秦鹤,有些事总得有人要做,我还记得找到你的时候你才刚高中毕业,我问你你恨不恨杀秦雅的人,你说恨,你更加恨制毒贩毒的人。”
“因为那些人毁了整个家庭,我问你想不想做我们的线人,成为一名深入毒窝里面的卧底,打击制毒贩毒团伙,你说你想做正义的英雄,想要让毒品彻底消失,想要让一些家庭没有这么多的痛苦,想要惩恶扬善,这不是你的初衷吗?”
初衷?
是啊,的确是,那时的他恨极了那些人,严恪也一样,可为什么,为什么严恪又会走上那样的路。
“可我不想做什么正义的英雄了,我想回家了。”
电话的那一端没有了声音,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我做卧底几年了?”秦景元看着座机上的时间,他都快忘记了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钱大壮:“十年了。”
十年了啊,在十年期间,他好几次晚上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他看到了很多人的凶残,看到了许多的黑暗。
他去了很多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酒吧,赌场,地下拳场,黑市……
他学会了抽烟,他还记得抽第一支烟的感觉,并不是很好的体验,但是现在的自己甚至有些离不开它,明明很不喜欢。
还有喝酒,他讨厌极了,秦天喝酒之后的样子给了他很大的阴影,每一次喝酒他都想要吐出来,甚至自己也吐过,不是那种自然而然醉了之后想要吐的感觉,而且那种来自心里的那种恶心。
秦景元就这个问题看过医生,医生说是心理因素,能够做的就是开导他的心理给他开一些药,但是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在那里没有人不会喝酒,他得逼着自己喝,还得很开心地喝酒,还得附和着那群人,陪着他们一瓶又一瓶,还得时刻注意自己不能喝醉,怕自己万一喝醉了吐露了些东西暴露了自己。
那一次替邵蓉喝酒,他是压下了很大的心里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过的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越来越不像秦鹤了,他甚至有时候分不清楚自己是秦鹤还是秦景元了。
飞鹤是自己,秦鹤是自己,秦景元也是自己,可这样他快要疯了,在黑暗中太久,他都快要忘记了光明的味道了。
“等解决了这些事情之后我想回家了。”秦景元的话不是请求,这是他做的一个决定。
钱大壮沉默了一下,他想起来了刚才看的孩子,天真,爱玩,没有任何的烦恼,就算有也是学习上的烦恼,他还小,但是很健康,而秦景元就好像是被迫生长的种子,虽然有些很强大的根茎,但是他的里面已经坏了。
钱大壮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好的,会批准的,你也该回家了。”
秦景元有些恍惚,这么容易的吗?他想起了自己租的房子,就算回去了还有人吗?严恪不在了,只有他了,他痛苦地咽了咽口水,喉咙很干,很苦涩,眼眶很热,但是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深渊】的幕后老板卡莱,如果抓捕之后会是怎样的刑罚?”
“秦鹤,我想你知道的,死刑。”
死刑吗?
那还真不用了,人已经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方洋死在了我的手上,方海不会轻易地放过我,我想用湮灭引他上钩……”
说着说着忽然他看向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回来了,解修年提着刚买的粥还有一些药品。
“我不会放过他的。”
不知道刚才的通话听了多少,秦景元把最后的话说完了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着人招了招手,对方还真就听话地走了过来。
“刚才的话听了多少?”
解修年走过去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从你说你不想做英雄的时候。”
秦景元回想了一下,那不就是差不多都听到了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警惕了。
桌上的粥已经失去了一些温度,但是还能够吃,秦景元看着里头还加了一些咸菜,他打开盖子拿着一次性的勺子搅和搅和。
“你想要听一个故事吗?”秦景元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解修年没有作声,他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他的对面一边说一边把药拿出来然后倒了一杯水。
“你先吃,吃完了粥之后把药吃了,不着急。”
粥带着咸菜的味道吃起来也并不是让他觉得讨厌,吃完之后把已经放好的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里面有一颗黑色的药丸,卡在喉咙里面带着苦涩的味道,他喝了好几次水把药吞下去了但是却没有压住那一股苦涩。
但是没有那一天那么苦,整个人在干呕,眼睛里面是红色液体从抽搐的身体里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