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贾琼坐在临窗的书桌前,闭目凝神,回忆之前的事情,一直到大脑胀痛。
方单手扶额,以拇指与中指用力按压太阳穴。
一旁的鸳鸯见状,不由为其上了一杯茶水,以做醒神。
随后又走至贾琼身后,握住贾琼的手,缓缓放下,鸳鸯自己伸出双手为贾琼按起了穴位。
一边轻柔的按着,嘴中还说道:“爷,都已经三更天了,要不你早些歇息。您现在年龄也还小,这般熬夜对身体不好。”
过了良久,昏沉的思绪才缓缓集中。
转身看了眼疲惫的鸳鸯,贾琼不由笑了笑说道:“鸳鸯,你先去休息吧。爷再想一会。事情没想透彻,真的睡不安稳。”
事情已然过了一个多月了,贾琼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每日忙完了事情,便在思考这件事。
贾琏大婚之日,以贾珠的心性怎么会私通贾珍的妻子,才貌双全,想要小妾的话,多的是人愿意,如何会去搞这么个人。
而且来唤贾珠的还是王熙鸾的丫鬟,而且贾珠去后贾珍却不在,只有王熙鸾在偏厅招待了他,最后两人喝了些茶水便擦枪走火。
贾珠的面色明显是被下了药的,两人其实并未成就好事。没过多久贾珍就回来了,而贾政也被人告知了此事,两人前后脚同时到了院子,撞破此事。
随后贾政便将贾珠带回,之后便是一顿棍棒伺候。
难道贾珠让小厮说的,有人要对付贾家年轻人,难道正真想对付的是贾珠,但是两府怎么会那么快得到消息,并且说与贾珠。
“咣,咣,咣,咣。”
一阵云板相击的声音,又远及近传来,本有些迷糊,想要睡觉的贾琼倏然清醒了过来,心中一阵担忧。
看了一眼旁边打瞌睡的鸳鸯,心中有些沉重,不由站起身看向鸳鸯,随后问道:“鸳鸯,这是那里的云板声音?”
见贾琼如此问,清醒过来的鸳鸯也不由侧耳倾听,直到声音结束,鸳鸯才面色凝重的看了看贾琼。
她自是知晓贾琼这几日为何常坐在窗前思考,连身体都未去锻炼,对着贾琼纠结了几息,方缓缓说道:
“应该是东西两府方向传来的声音,如果是其他府传来的声音,到这里不会那般清脆,刚刚云板四响,应该是府中有主家之人去了。”
被鸳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贾琼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上,叹了几口气后,方说道:
“鸳鸯,去给我准备一套素服,我现在去趟西府,看看是不是珠大哥出事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肯定,事情仍然发生了,自己日后如何行事,该怎么走,都要好好想想。
从之前贾珠出事之后,贾琼便已在思考此事,只是心中还有一份期盼,期盼贾珠无事,金钗一切都是假的,日后若有人能互相扶持,共同前行才是最重要的。
五年了,与贾珠相处五年了,自己很多事情都是靠贾珠起来的,若是贾珠不在了,自己必然要少个臂助。
想到这里,心神更有些失落,在鸳鸯帮助下穿起素衣。
“咣,咣,咣,咣。”
这时又传来四声云板相击的声音,贾琼不由豁然起身,方才已是四声云板响起,现在又是四声,这时什么情况,难道两府死了两个重要的人。
想到这里,贾琼不由举起灯笼连夜而去。
荣府门口,赖大正组织人手挂上白布灵幡,看到贾琼,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贾琼看着上前行礼的赖大,不由挥挥手示意免礼,以前这赖大高过自己一头,然现在自己已经置办下不小的家业,而其还是一个西府管家,已经不需要再与他过分小心。
贾琼看着面带悲色的赖大,也不知几分真假,不及多想,着急的问道:“是谁去了。”
看着急切的贾琼,赖大面带悲色,小心翼翼的说道:“禀三爷,是珠大爷去了。”
听到这确定的话语,贾琼身体不由一晃,五年的相交相知,说是挚友一点也不夸张。况且贾珠对自己的帮助实在太过恩重。
从起先的看重,后来的培养,再后来各样事物都带自己去见识,或有别的心思,然此世对他帮助最大的非贾珠莫属。
到后来金陵借予自己银钱,让自己一下子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贾珠对他的心思再无其他想法,只有培养自己,日后互相扶持一起光耀宗族。
贾家的其他人,他或许看不上,然贾珠却让他十分认可,也曾幻想过贾珠若是去了,自己要怎么好好对待李纨,如何帮助她。
或给予银钱,或为其后背,决不能让其如原著那般抠搜,其实他所谓的也不是自己,只是为了贾兰,只是为了日后自己不至于困苦,不被人小觑。
一如自己母亲独立抚养自己与妹妹长大,前世自己父母双全无有这种感想,今生却只有母亲一人,所以感慨颇多。
现在事到临头,又觉得以往想法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想到这里,又想起方才两次云板敲击,不由又看向赖大,问道:“赖管家,方才为何两次云板敲击?除了珠大哥还有其他人吗?珠大哥现在停在哪里?珠大嫂子怎么样。”
看着贾琼面色悲怆,赖大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方珠大爷刚刚去世不久,东府那边便传来消息,珍大奶奶也去了。时间太急,珠大爷还在自己房内,珠大奶奶也在彼处。老奴未曾见过,只是内里传话让做白事。”
这话听的贾琼面色一凝,根据以往的猜想,这惜春若是这王熙鸾所生,那么她必然不是个轻易赴死的。
更不可能为了未曾欢好过的贾珠而殉情,那么只能是别的情况,也没法多想。
与赖大了解清楚后,便不再多说,向贾珠所在的院落匆匆而去。
路上碰上各类丫鬟小厮,皆是慌张的忙些事情,到了院门口与人通报一声,便进了贾珠小院。
看着贾母,王夫人哭的如泪人一般,李纨则坐在床头,不停的抽泣着,双眼无神,声音中充满迷茫。
贾政远远的坐在凳上,看着床上的贾珠,双目无神,即使贾琼进来,也如未见到一般。又看其面色,尽是悔恨之色。
贾琼也不管其他,直接看向贾政,略带颤抖的声音,缓缓说道:“政伯,珠大哥怎么就突然去了,白日里我走的时候,不还有好转迹象吗?”
许是贾琼声音有些大了,几人不由都转向看来。
这半夜时刻,贾琼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内院,几人也未怪罪,反而心中还有些欣慰,皆想着贾珠没有看错人。
只见贾政慢慢转身,散乱的目光缓缓聚焦,对着贾琼突然失声痛哭道:
“琼哥儿,我悔不当初啊,那日便应该听你说的。珠儿身体大病初愈,哪里就能承受我的棍棒了。我为什么没有听你的劝啊。”
贾母听到这里,哭声中带着点愤愤,随即说道:
“是啊,你为什么不听劝,一贯的管教着珠儿,让他早早担起家族责任,你自己为什么不动作呢,现在他死了你开心了。
琼哥儿未来时,老太婆当时都要跪下求你了,你也不住手,就想着,想着。。。
家族家族,你干嘛让珠儿来,来,来。。。。
唉。”
说道激动处,又恨恨的看了一眼王夫人与贾政。接着说道:
“东府的那个贱人死了更好,算个什么东西,珠儿啊,我的珠儿。”
急促短暂的声音,连续几句,突然戛然而止,又说起别的话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贾琼心中一凛,看来话中有话,自主掐断了话头。
也不敢细想,看着面色悲怆的几人,又看了看李纨仍然低声抽泣,随即说道:
“祖母,政伯,太太。师姐腹中乃珠大哥唯一血脉,可不能让她在此悲伤过度,若是动了胎气便是罪过了。”
听着贾琼的话语,几人不由看向李纨,只见李纨缓缓转身回头,语带凝噎道:
“师弟,你不必再劝了,我想多陪陪相公,腹中胎儿是相公的唯一骨血,我会注意自己身体的。万不可让我现在离开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