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刘老三就逃了出来，恰逢越国与齐国交战，加入了军队。
在战场上一共杀了两个敌人，随后就被人砍了头。
看完刘老三生平，孽镜台逐一记录在案。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善恶有报，正道沧桑。
回过神来，尸山血海不见，孽镜台也没了踪影。
陆生低头一瞧，手里多了一颗朱红色丹药。
聚元丹。
功效是聚集元力，弥补气血亏空。
普通人吃了能增长气力，修炼之人吃了能提升功力。
“孽镜台，奖励？”
陆生喜出望外，竟然还有金手指？
在这诡异的世界里，让他多了一丝希望。
陆生沉吟几秒，左右环顾一周，将聚元丹迅速放进褡裢里，装作低头寻找尸体的样子。
待其他收尸人推着板车走远，他取出聚元丹塞进了嘴里。
不是没想过晚上没人之时再吃，只是这个世道，又身处战场，谁知道明天和死亡那个先来？
不顾一切珍惜眼前才是正办。
牙齿一咬，聚元丹口感生硬，不过有些微甜。
方一咽下那一刻，便化作一缕甘泉，随着气血经脉行走，融入周身四肢百骸。
咚咚咚。
陆生只感觉有重锤敲在自己心口，心跳都变得十分有力。
斗大的汗珠顺着毛孔流将下来，片刻之间，就将他的衣服打湿，污臭之味随之而出。
幸而在这等地方，除了自己也没人能闻到。
这丹药，竟然有洗精伐髓之功效。
一刹那，天旋地转。
三五息之后，体内鲜血奔腾如水的气势渐渐平静下来。
整个人都变得清爽通透，陆生捏了捏拳头，直感觉气力增长了许多。
随即他提起三分精神，心道不能再放过一具尸体。
很快他就失望了，战场由甲乙丙丁戊五个班打扫，像耙子一样，一遍遍耙过，很难有遗漏。
三个时辰后，收尸人们一共清扫出二十一具尸体。
运到战场后方的小山坡，现场挖坑埋了。
撒纸烧香，魂归厚土。
一切收拾停当已是近黄昏，重新将帐篷支棱起来。
篝火燃起，十多里外同样是星火点点，那是大军驻扎的地方。
战场清理完成，没有发生什么纰漏，李金敖难得地露出些笑脸。
命手下取出几块牛肉干，每位都分了一些，大家聚在篝火边，聊起了闲话。
李金敖取下佩刀，大马金刀的坐在陆生旁边，望着收尸人们。
大家伙将白天从尸体上摸到的东西全都交出来，放在一起，由李金敖分配。
老规矩，战场上除了武器装备不让动，得专门负责后勤的士兵收缴回去。
若有金银一类没搜瓜干净的东西都是让收尸人自己处理。
加上军士，队伍一共七十人，今天搜出来三钱银子和一个扳指。
扳指李金敖自己留了，再分出三成上缴，其他的均分。
收尸人每月月奉五钱银子，要是放在县城，这是高收入了。
再加上有这从尸体上搜刮下来的，要是能活到战争打完，是能攒到些钱的。
丁字号资历最老的周瞎子将他那一份银子扔给了陆生。
周瞎子算是天残，右眼天生就没有眼球，年轻时人都叫他周瞎子。
现在年岁大些，唤作老周头。
“小九啊，我一把年纪了，要钱没用，给你了。以后能全身而退的话留着取个老婆，别拿去赌钱逛窑子。”
陆生略略顿了一下，心说拿着吧，不拿不合适。
朝着周瞎子一抱拳，“多谢老周头。”
“今个劳烦诸位爷了，这次的战场打扫没生出什么事端，明天大军开拔之后，我就换去甲字号队伍了。”李金敖道。
“甲字号？”周瞎子砸了砸手中的烟斗，“甲字号任务重啊。”
“上头的令，没办法。”李金敖叹了口气。
陆生啃了口牛肉干。
“李校尉，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啊？”
李金敖看着远方大部队驻扎的地方，神情略显萧索。
“此战将齐国败军赶出一千多里，本来早就达成目标了，只是不知为何还要继续深入齐国腹地。不过齐国部队节节败退，想来应该不久了。”
“齐国虽小，可咱们这点兵力，想来是没办法一举攻入其都城吧。”
“哈哈哈，”李金敖大笑起来，“战争可不是这么简单啊。此次出征的任务只是将齐国打回去，而且最终要的粮草辎重已经无法支持继续深入了。”
在这群目不识丁的收尸人中，难道见陆生感兴趣，李金敖不免来了兴致，话多了些。
……
“对了，老周头，给大伙讲个故事解解闷吧。”篝火旁有人吭声道。
将烟斗放下，周瞎子啐了口唾沫。
“想当初我们在北边打蛮族的时候，那一天哪，死掉几万人。白天黑夜不停的搬尸体，都堆成一座座的小山。”
“兄弟们的手都累脱臼了，实在是埋不过来了，就有领头的想法说不然给他直接烧掉吧。于是有那胆大的，就摞了十几具尸体，一把火下去就给烧了。刚开始还没什么事，等到了夜里，参与烧尸的那四五个人，从骨头里冒出火来，烧得那叫一个惨，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有人违反规定了……”
说道这里，周瞎子停住了，左眼一凝，朝着对面的光头汉子道：“胡大啊，你脚上那是什么？”
排行丁四的胡大咧嘴一笑，“俺今天收的那个百户身上带了双新鞋，刚好俺的那双鞋破了，就想着他也用不上，俺替他穿得了。”
一听，周瞎子就皱紧了眉头。
“这是归家鞋，定然是百户亲人做的，让他返乡归家时穿。这鞋咱们收尸人可不兴穿，赶紧去他坟前烧三炷香，将鞋擦干净还回去。”
周瞎子口气严厉。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胡大挠着头不吭声，被大伙儿说的有些急了，这才磨蹭着起身，朝后面的坟场走去。
谁也没在意他，又开始聊天扯闲篇。
一些人闲无聊就着火光打起了牌。
这时，陆生注意到，李金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扔了颗药丸放进嘴里。
许是看到了陆生的目光，李金敖淡淡一笑。
“这是洗煞丹，成天与这些尸体打交道，容易煞气入体，要是没有这洗煞丹，不出一个月，咱就得变成疯子傻子。”
这话一说，陆生更生疑惑了。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李金敖招了招手，示意陆生坐近些。
“收尸人都是命格硬趁之人，又没有修炼，煞气入体的速度很慢。”
“而我们不同，但凡踏入这到门槛的，与天地之间就多了分衔接，修炼之时，煞气比元气更容易入体，如有不慎，容易走火入魔。”
陆生点了点头，只是静静的听着。
“可惜你没有根骨，走不了这条路。”这么些天下来，李金敖对这个话少干活却卖力的少年有些好感。
说着话，李金敖就随意伸手往陆生左手的脉上一搭。
“奇怪，我看走眼了？”就这么一搭，李金敖腾的就坐直起来。
“走，跟我进帐篷。”李金敖拽着陆生就往里走，眼里满是惊喜。
陆生被他拽住，只得跟着走。两人到了李金敖的行军帐篷，就地盘腿坐下。
“前几日没看出来啊，你竟是个修炼的好材料。”
“啊？”陆生不是很明白李金敖的话。
修炼的好材料？难道是白天那颗丹药起了功效？
李金敖小声道：“我只与你简单分说，你且听好，接下来的话千万不要对旁人讲，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陆生赶紧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的修炼者众多，但顶尖的却少。从九品入门到一品绝颠，只要进了五品就踏入了高手之列。不过五品需要五百年功力，于寻常武者来说，太难。”
陆生忍不住好奇，“李校尉，一品之上是何境界？”
“一品之上，先天大宗师，咱们军中就有一位。”
“神风王？”
“正是，神风王惊才绝艳，不惑之年就已是先天大宗师，是我等圭臬。”
陆生再问：“可否请教李校尉是何境界？”
“我现在不过七品，终我一生能到五品就算到头了，而你的资质要强我太多。”
“啊？”陆生有些难以置信，一颗聚元丹就有那么大的效用？
“刚才我从你脉象看出，你经脉通达，血气运行毫无阻碍，真是难得的好材料。”
“我传你我的这个法门，你且记下。”
看着李金敖眼神热烈，仿若是真的寻到了好材料般热切。
陆生连忙道谢，且听他说完再做计较。
“诶，不必行礼。能练成如何，全凭你自己的造化。我这功法得于青龙山一老道，名曰玄天功……”
……
法决不过寥寥数百言，不过多一会儿，陆生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
“好，你先练着吧。我明日就离开了，若是这场战事之后你还活着，我带你参军。”
法决很短，李金敖传授之后，执意要指导陆生行一周天。
陆生心里有所计较，这李校尉实在太过热情。
换做自己，绝无道理对不甚相熟的人就上赶着要传授功法。
当下陆生假意敷衍一下，并未认真修炼。
心说现如今手里有孽镜台这等宝物，以后好好寻摸一本顶尖法决，应当是可行的。
何必修练你这来历不明的功法？
……
到了子时，散场的时候不知谁提了一嘴，“老胡怎么还没回来。”
大家伙四下一看，果然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