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你这让我咋办啊?!”
别人是为考不过省试发愁,他是为拿了第一发愁,如果让那些参加省试的举人知道了,会不会捶死他真不好说。不管是喜还是愁,都没有盖过容国公府上空笼罩的乌云。出于对丈夫上战场的紧张,说不上什么原因,自从得知丈夫已经出发去北地,国公夫人总是心神不宁的。小儿子得会元的事她以“等殿试后一并庆贺”为借口,干脆就没有对外待客,比上次三衙内得解元还行事敷衍。对此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国公夫人恶强霸道的名声在外,人们都习惯了,她又高高在上,谁不睁眼的去惹她,吃饱了撑的。国公夫人历来我行我素,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除了想丈夫,她就是纠结她小儿子。她清楚儿子的“会元”有假,原本她丈夫在家时便交代了怎么应付中榜后的问题,她只是按照之前定好的计策行事。她对儿子得第一拿会元和对丈夫去北地一样忐忑,惊诧这次咋会又得了第一,猜测莫非那个靼子真的是有什么本事?若真是这样,那靼子还是人吗?小儿子啥样她太了解了,没有靼子的帮忙别说得会元了,就是举人都不一定能拿到。她是文人家族出身的大家闺秀,她家的举人进士不要太多啊,她俩儿子一个比一个的矬,她压根从内心就不敢奢望他们会做文人。面临小儿子拿了会元,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她丈夫和她说的很清楚,啥人啥命,让她不要担心。靼子既然能帮儿子得功名,必是儿子命里有这个富贵。富贵命和贱命的区别,就是同样送到你面前的机会,抓住了就是富贵命,胆怯害怕逃避的就是贱命。贱命不值得同情,那是他自己错失了机会,面临命运抉择的时刻,自己没有胆量,没有抓住机会让机会白白失之交臂,怨谁?老天爷给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那个人的选择,这才区分出来富贵和贫贱。这是老天爷最大的公平。是吗?国公夫人回顾她这大半辈子:若是当初她不是选择她丈夫,她丈夫也不会留在京城参加省试,更不会得武状元;若是当初她没有支持她丈夫南下,她家也不会有今日的辉煌成就。这就是她丈夫说的,抓住了老天爷给的机会吧。那小儿子的命也是这样吗?她不敢肯定——不清楚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那个靼子不是“人”的感觉。她见过靼子不止一次,头一次见时就仔细看了靼子的脸,当时下意识里还吓了一跳,脑中突然冒出“此女脸美的不像人脸”的想法,隐隐约约和带了一张假面皮似的,那么的不真实。具体哪里不真实,让她说她也说不清,反正她就是这样认为的。后来出于厌恶,她又仔细观察过,还是头一次见的那种感觉,明明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在她眼里就是那么的假,似乎她伸手就能揭掉那层皮,让靼子露出来真面目。当时她还真那么做了,压住心头的不悦感,不惜亲手摸了靼子的额头,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人体的正常温度,和死人差不多。她明知靼子是畏冷才那样,还是忍不住想就是真的。她是真的从心底里厌恶靼子。现实又不允许她表现出来,为了小儿子的富贵,她必须装出来一副慈爱的样子,还要亲自操持小儿子和靼子的亲事……她,憋屈啊!我能体察到国公夫人不待见我,也洞察她为了三衙内会忍。我赌她对她儿子的爱,我相信只要三衙内冲在前面,她不会让我难堪。三衙内是信任我的,亲眼见证了我为他受了伤,他一点也没有怀疑我“不是人”。这是绝对的信任,不是他蠢笨。没有足够深的爱,都不会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对,三衙内不是不会往别的方面想,是他不愿意往别的方向想。我想起了容国公府里从南地来的婆子讲的故事。那位受“仙人”恩惠的许仙,在看到爱妻显出原形后,全没了往日的温柔善良,露出来人性中最恶的嘴脸,亲手打死了他的“仙人”,一点内疚之情都没有。往日的恩爱全是水中月镜中花,说翻脸就翻脸,且翻起脸来还那么的凶残,直接把爱人打死才算罢休。什么“举案齐眉”什么“天长地久”,“一生一世”“白头到老”……通通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有三衙内对待我的情义对比,我想天底下的男人果真不都是一样的,有许仙那样的男人,也会有三衙内这样的,这才是人世间,世间百态。容国公不在家,容国公府没有人能得到朝堂上的第一手消息,全府的人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一个人想到三衙内的会元真会有猫腻。这猫腻便是容国公出征,和三衙内会元的关系。晋国的情况果真如谭玘推测的那样,今年的大雪是雪灾。这两年来,梁国和晋国的年气温都较之前明显的下降许多。之前梁城偶尔才下一两次的雪,这两年来成了常态,尤其是今年,连绵不绝,几乎一个冬天都在下,冬天成了真正的“冻”天。晋国也同样如此,小雪变成了大雪,大雪成了雪灾。不仅是冬小麦被冻死,像冬日里还留在地里的大葱大青菜,通通冻死完了。畜牧业更是损失惨重,大片大片的牛马羊因为雪灾失去过冬食物,没能扛住严寒,被冻伤冻死。当然,更惨的还在之后等着晋国人。一旦大雪融化,来不及处理的牲畜尸体极有可能引发瘟疫。大面积的瘟疫会造成无人区,是本就稀少的人口再遭遇重创。没有人,哪还有什么粮食产量、畜牧业发展。晋国将面临灭国之灾,比百年前被赶回北方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