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辞心神俱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屏住呼吸,放低声音,轻问:“师父可曾有事隐瞒徒儿?”
“嗯……不说……不能说……你们是……坏人……”
想来是潜意识作祟,在温翎心中始终铭记这句话,即使喝醉不省人事也不敢忘。
楚砚辞闻言面色沉了沉,看来师父果真隐瞒了一些事情,思虑片刻,继续问道:“师父,您刚才说不是徒儿的师父,那您是谁?”
“嗯……好热……”腹内翻腾灼热不堪,温翎不忍其苦突然开始用力扯自己衣领,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很是难受。
醉酒的人没轻没重,只一下便将胸前衣襟扯松散,露出了那幽蓝一角。
白日山泉里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男人瞳孔一缩呼吸一滞,耳尖慢慢爬上一层神秘的绯红。
温翎扯着衣领的手越来越用力,眼见着就要露出更多,楚砚辞皱了皱眉,不得已点了她的昏睡穴。
温翎再次昏睡,终于安静了下来,可原本六根清净一心修行的某男子却开始心神不宁,他凌着眉移开目光,目光幽深望向前方,脚下的砚岺剑飞得更快。
几息之后终于抵达赤翎峰,楚砚辞将温翎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欲离开,在马上就要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又停了下来。
半掩的房门之间刚好可以看到温翎睡得香甜,楚砚辞凝着她的睡颜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许久,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楚砚辞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那支笛子——乐翳,然后重新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师父说这乐翳亦正亦邪,可令人心神宁静扼杀心魔,乃突破时一大助力,又可扰人心智编织噩梦,拉人于幻境中杀人于无形,乃绝世灵器。
然而楚砚辞在秘境之中时还发现它还有一些旁的作用,比如……窥探他人的记忆,这作用颇有些像搜魂术,只不过比搜魂术要温柔得多,对人体没有副作用。
楚砚辞执着乐翳站在温翎床前,双唇紧抿神色冷峻,像是在做内心挣扎,迟迟没有动。
他是温翎一手带大的徒弟,教他养他,他该尊师重道,怎能趁着师父醉酒以下犯上偷窥师父的记忆,可今日的师父太奇怪,她说了太多匪夷所思的话,他心慌,慌得不行。
静下心来回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师父说被妖兽夺了修为,他读过三千经册六千史书八千奇门遁甲,从未见过可以夺人修为的妖兽。
倘若真有如此诡异的妖兽现世,为何旁人不知,偏偏被不喜下山的师父撞见……
就算修为尽失,修炼了数年并且承受过雷劫的身体也不该连御剑都站不稳……
那一晚,师父裹着床幔站在结界前狂拍结界神情慌乱,就像……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小鹿,在不安想要逃离,在自己生活数年的地方,她为何想逃离……
其实师父她早已表现出了异样,只是他没深究,今日一回想,真的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床上之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师父……
倘若不是,他的师父去了哪里?倘若不是,她与师父为何生得一模一样?倘若不是,她为何有师父的记忆?
夺舍还是什么?
到底何为纸片人?何为后妈?何又为写小说?她为何说众人皆是她所造?
楚砚辞心烦意乱,其实他的心底已然有了答案,只需要拿起乐翳验证一下便可知真假,可是他犹豫了,望着那处空荡荡的袖子犹豫了。
无论她是不是师父,背着他出思过崖是真,为护他断臂是真,熬夜为他赶制地形图是真,真心待他的这份情谊是真。
许久,一声长叹,他似是放弃了心中所想,深深地望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后关上门悄然离开了。
一段轻松舒缓的笛声自院中缓缓响起,伴随着夜间的阵阵虫鸣飘进了温翎的房间,淡蓝色的灵力在空中漂浮许久,似山间精灵般跳跃旋转,然后飘进了温翎的眉心。
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力没入她的身体,温翎紧皱的眉头终于得以舒展,绯红的双颊也慢慢回归粉嫩,鼻翼间的呼吸越来越轻,她好像……睡得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