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
温翎又一次被怨魂吊到半空,随着循环的次数越多,她也越来越虚弱,如今挂在天上就像一株暴风雨下被摧残的花,温翎麻木地感受着疼痛,眼神逐渐涣散。
就在这时,一道锋利的剑气从天而降,直直劈在那些孤鬼的身上,只听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响彻天际,黑漆漆的魂魄便被拦腰斩断,化作烟雾烟消云散。
耳边很吵,吵得她头痛,温翎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束缚,她从天上直直坠落,以为又要看着师姐被掏去心脏,她含泪无力闭上了双眼。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相反的,温翎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让她心安,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就是楚砚辞那张担忧的脸,而自己正在他怀中。
“阿翎,可还撑得住?”
是砚辞?她的小阿砚。
温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手刚一抬起又慢慢放了下来。
她不敢碰,她怕这一碰幻觉就消失了。
温翎静静看他,不说话不眨眼,楚砚辞以为她吓傻了,心中更为心疼。
突然出现的人打搅了鬼修的好事,鬼修愤怒地操控着更多怨魂攻向二人,楚砚辞神色一凛,将温翎又抱得紧了些。
“阿翎,抱好我。”
说完这句话楚砚辞便持剑冲了上去,因为这梦境是他所编织的,那鬼修的修为自然被设定在他之下。
楚砚辞宛若天神降临,为温翎抵挡了一切伤害,温翎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耳边呼啸与她无关,她只是随着男人的怀抱轻轻旋转着。
眼前朦朦胧胧虚虚实实,她抬头看去,男人紧绷的下颚线条刚毅顺畅恍若天成,微微抿着的唇刀锋般透着冷肃,他目光透着杀意穿梭在鬼魅之间,一剑下去便是一声凄惨哀嚎,此刻的楚砚辞就像一个嗜血的煞神。
可温翎并没有因此感觉害怕,相反的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将头轻轻靠在楚砚辞的胸口,‘噗通噗通’是心脏的跳动,一声一声响在耳畔。
原来不是幻觉,她的小阿砚真的来救她了,那是不是说明师姐不会死了。
师姐不会死了,这样真好。
温翎唇角微挑轻轻阖上了双眸。
下一秒,梦境消散,楚砚辞编织好的梦境还来不及全部展现温翎便醒了。
楚砚辞倏地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看向床榻,小心翼翼唤她,“阿翎?”
此时的温翎似乎醒了又似乎没醒,噩梦之后的人儿脸色还有些苍白,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错觉。
楚砚辞上下打量,没有看到那骇人的黑气才重重松了口气,“阿翎?要不要喝水?”
温翎没有说话,她如梦中那般静静看着楚砚辞,不说话一动不动,像个假娃娃一般,只是眼睛却随着他的移动轻轻转动着。
透亮的眸如天空般清澈,楚砚辞可以在里面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阿翎?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楚砚辞屏息等她回答,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温翎反应,这样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阿翎吓坏了楚砚辞,他忧心蹙眉,又去检查她的身体。
淡蓝色的光芒像一团轻纱将温翎一点点笼罩,楚砚辞仔仔细细检查不放过任何细节,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既然没有问题,那阿翎为何不能动不能说话?
他想不通。
而此时的佘子衿还在睡觉,叫又叫不醒,连个帮他答疑解惑的人都没有,楚砚辞也因此愈发急躁,眉间紧锁,远远望去像聚了一个大疙瘩。
他无措地擦着温翎脸上的汗,又反复摸温翎的额头探体温,温翎一直静静看着他,就好像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他一人。
楚砚辞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给人编织梦境不太熟练出现了纰漏,生出了什么副作用?
想到这男人脸色越来越沉,嘴唇紧紧抿着绷成了一条直线,他开始懊悔自己刚才不该鲁莽行事。
就在这时,温翎似乎终于醒了神,她慢慢抬起了手,小心拉住了楚砚辞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要抱。”
熟悉的声音响起,楚砚辞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他紧张地看向温翎,像哄小孩似的小声问她:“阿翎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到,再说一次可好?”
“要抱。”
恍若大病初愈之后的虚弱,温翎的声音又轻又柔,软绵绵的将楚砚辞的心撩拨得一颤一颤的,待听清楚她说什么后,男人的心更是酸酸软软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轻轻扶她起来,小心揽她入怀,他紧紧地抱着她,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心里满足极了。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男人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就像生怕吓到她。
温翎藏在他颈窝处轻轻摇了摇头。
醒来这么久温翎大概也反应过来了,刚才做的是梦,她梦到楚砚辞来救她,她梦到师姐没有死,她心里有些失落,甚至有一瞬空虚,但在那一瞬间男人给他的心安不是假的。
她想抱着他,抱着他,像是经历暴风雨之后的麋鹿找到了家,一切都不再害怕。
“砚辞,我刚才梦到你了。”
楚砚辞一愣,转而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唇,原来阿翎并不知道他真的入了她的梦。
“梦到我什么?”
温翎又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软哒哒的像只小奶猫,“不想说。”
楚砚辞不知不觉也跟着放缓了声音,“为何不想说?”
温翎还是摇了摇头,她将脑袋又往他颈窝处藏了藏,就像一个怯生生的小孩子依恋在他身上。
香甜的鼻息喷洒在他脖颈,灼烫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毛茸茸的大脑袋又扎得他脖子痒痒的,连带着心脏也跟着痒痒的。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男人声音微哑,“阿翎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寻些水润润嗓子可好?”
温翎抿了抿嘴巴,出了不少汗嘴里确实干干的,她从他怀里出来,然后乖巧地躺了回去,将被子盖好,又直直看他。
“快点回来。”
滴溜溜的大眼睛闪着亮光,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喉结又上下滚动了一遭,楚砚辞眸光逐渐晦暗幽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