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看起来很着急,是有放不下的人吗?”
“有啊。”温翎想起楚砚辞是又发愁又想笑,愁他的幼稚,笑的也是他的幼稚,“我家夫君有些黏人,找不到我怕是要闹脾气了。”
“夫君?”温厄愁有些错愕,“温姑娘这般早便成亲了?”
“嗯。”
温翎无心与他过多攀谈,她还得抓紧时间找出去的方向,掏了掏储物袋,拿出收服朝暮时所用过的千丝锦,一头递给温厄愁,自己拿了一头。
“你走那边,我走这边,有什么发现还要劳烦温公子拉一下绳子。”
温厄愁点头,欣然答应。
如此,温翎便急切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男人却在原地停留许久,那双平和的眸子盯着温翎离开的方向隐隐泛着复杂的涟漪,在这西落的日光下竟显得有几分神秘,直到看着温翎的身影彻底消失他这才走向了另一边。
温翎按照之前所想一直向南,她还就不信了,她一个大活人还走不出去这片沙子地!
一步两步,走一步留下一个脚印,不知不觉间身后的脚印已经串串相连看不到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完全西落,月亮独霸天幕,银白色的月光洋洋洒洒,沙黄的大地在此刻竟像一面镜子,反射着月光细碎而闪,一晃一晃,与银河交相辉映。
置身于广阔天地,犹如置身仙境传说。
许是走得太久的缘故,温翎突然想停下脚步看一看四周的风景,说起来,若不是来到了这里她这一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见到这般幻景。
温翎席地而坐,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留影石放到了沙地里,如此美妙绝伦之景,她理应记录下来,日后带回去给砚辞看看。
只是刚把石头扔到地上,手上的千丝锦就突然被轻轻扯了两下,温翎大喜,以为温厄愁寻到了出去的方向,赶紧起身想要离开,只是一抬头却发现温厄愁正站在自己对面。
“温姑娘,又见面了。”
紫衣少年好像夜间的精灵,一颦一笑摇曳了星云,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银色月光,朦朦胧胧间温翎竟觉得面前的男子随时会消失幻灭。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温厄愁看出她的困惑,于是再次扯了扯手上的千丝锦,随着他手指的律动,温翎这边的绳子竟也动了动。
温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看错!面前站着的真的是温厄愁!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望不到头的丝线,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大活人,一时间舌头绊了牙齿‘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厄愁被她逗笑,将手中的千丝锦放到地上,示意她收回法器,“温姑娘,不瞒你说,这三日里我不止一次如此震惊。”
这下温翎确信了,白日里不是她多想,她真的一直在原地打转,以前只知道地球是圆的,谁能想到沙漠竟然也是圆的……
匪夷所思!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儿吧。”温翎眉头紧锁,默默收着自己的千丝锦。
温厄愁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叹道:“不如先休息一下吧,等明日天亮了再想办法。”
温翎想了想,夜间可视度太低,且不知这沙漠中有没有危险,初来乍到的,若是遇到危险了怕是要比白日里凶险得多,如此说来得不偿失。
于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她捡起地上的留影石放好,召出自己的法器青虚笛,打算先进去歇一歇。
“温姑娘!”温厄愁及时喊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不知可否收留在下一晚?”
刚打算进去的温翎脚步微顿,怀疑看他,“你这三日都是在沙地里休息的?”
温厄愁闻言面色一红,“说来惭愧,在下资质平庸,所能得到的修炼资源有限,实在是没有温姑娘那般富裕。”
恰在这时有风沙吹过,细碎的沙子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他的声音,也在顷刻间便将面前的男人吹得狼狈不堪。
待风沙散,温翎发现温厄愁的脸更红了,他踌躇地站在原地,颇像一个羞涩的小媳妇。
审视地盯了他一会儿,因那双单纯的眼睛温翎本就对他没有太大的防备,如今瞧着他才是金丹修为,更加构不成威胁。
这才点头,“进来吧。”
“多谢。”
……
青虚笛内还张贴着一张张大红喜字,温翎看惯了自是觉得没什么,倒是温厄愁一进来便被这些红艳吸引了目光。
“温姑娘才成亲不久吧?”
“嗯不久。”温翎推开不远处一扇门,微微歪头示意他进去,“公子早些休息。”
温厄愁原本还想再说什么,见温翎不打算与他多言便识趣地闭了嘴,微微颔首表示谢意便回了房间。
见没了外人在场,温翎这才卸下防备,她懒散地驼着背,疲惫地往自己房间走,她今天好累,身体上的累倒是小事,她心累啊。
她就纳闷了,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来到这个鬼地方的,来就来了,怎么还出不去了呢!
生无可恋地抬手竖起结界,温翎直挺挺往床上一躺,脑袋扎进被子里躺尸不动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房间里,温厄愁的房间也竖起了一道结界,他端坐在窗前失神地看着窗外,手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镜子正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脸。
这张脸完美得无可挑剔,大到眉眼口鼻,小到一个汗毛孔,都像被精心雕琢般美得勾魂摄魄,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美得不真实。
尽管如此,拥有这般天神俊颜的男子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笑意,余光瞥了一眼镜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温和的眸子突然被阴鸷取代。
紧接着,漂亮的镜子突兀地现出一道道裂痕,丝丝咧咧密密麻麻,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堆粉尘。
风儿一吹,便什么都没了。
随着镜子的消散,温厄愁终于泄了火气,那双阴冷的瞳一点点升温,直至最后恢复成人畜无害的样子,远远一瞧,当真是一位谦谦有礼的少年郎。
与此同时,他手上折扇发生变化,那朵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竟像活过来般微微摇曳,纯白的花瓣之上闪过一道道黑影。
一道道黑影好似那镇压在忘川河畔难以投生的孤魂野鬼,正在水里嘶吼呐喊,可再一晃眼,莲花依旧是那朵莲花,它不曾动过,更不曾有什么黑影,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只是幻觉而已。
正如它的主人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