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处走可见度越低,那些发光的石柱石花不知怎的就失了光彩,朝暮化作一盏油灯飘在半空,他们只能借助这微弱的光芒缓慢前行。
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渐渐的,温翎都感觉到了寒意,寒流直钻骨头缝,针扎似的疼。
按理说这种环境应该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可走着走着,温翎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类似于小虫子爬行的声音,她警惕驻足,凝神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幽暗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朝暮飘在半空就像一簇鬼火,缓缓贴近墙壁,然后温翎就看到墙壁之上趴着一只只全身幽蓝透明的小虫子,离近些甚至能看到小虫子身上的经络。
它们长得很奇怪,头大身子小,看不见眼睛嘴巴,瞧着就像两个蓝色的玻璃球粘在了一起,最让温翎诧异的是,它的透明翅膀竟然长在身下,铺在四肢下就像两块柔软的垫子。
那走路的时候要怎么走?
“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温翎小声嘀咕了一句。
或许是因为这里太过空旷,温翎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产生一圈圈回声,音波惊扰了墙上的虫,小虫子们突然展翅。
刚刚还贴在墙上的四肢齐刷刷反向调转,随之变化的还有那颗看不见眼睛嘴巴的头,闭合的脑袋像被人划了几刀,露出两颗红宝石般的眼珠子,以及一张泛着尖牙的嘴巴。
虫子受惊,纷纷飞了起来,嗡鸣着飞向了远方。
温翎惊叹,合着这些虫子刚才是在像人一样闭着眼睛休息!
那……
温翎突然想起一件事,后背一阵发凉。
既然这些虫子刚才在休息,她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温……温姑娘……”身边的温厄愁突然结结巴巴唤她。
温翎心中一‘咯噔’,缓缓偏过头,眼神紧张地询问怎么了。
温厄愁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指了指上面,“你……你头上……”
头上?
温翎神情一僵,硬着头皮抬头,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见自己头顶正上方吊着一只由数万只虫子拼凑而成的巨型兽!
巨兽没有固定形状,一只只小虫子交叠在一起,张着嘴巴发出类似于蛇的‘嘶嘶’声,庞大的身躯正在不停蠕动着,远远望着,密密麻麻全是圆形鼓包,鼓包中间掺杂着一颗颗红色粒子,有密集恐惧症的见到这种情形估计会疯!
“快走!”温翎拎着温厄愁的肩膀撒腿就跑。
她倒不是打不过,也不是害怕,主要因为她是一个残疾人,只有一只手,拿了剑就得撒开温厄愁,撒开了他,在这种环境下只需一秒钟他就有可能会被冻死。
早就说他是拖油瓶。
更何况她这人不好战,又不是来历练的,能不打则不打,而且时间也不允许她在此逗留太久,也不知清坞宗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温姑娘!这是什么东西?”温厄愁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温翎。
“我哪知道!快跑就是了!”
温翎施展功法,不时闪现在溶洞中,她用意念控制着朝暮,在后争取时间。
“温姑娘……呼……”温厄愁比不上温翎的速度,被温翎连拖带拽脚下都快冒火星子了,喘着说:“在下……在下有些累了……我们歇一歇吧……”
“歇一歇?”温翎被气笑,“你怕累?那你怕不怕死啊?!”
“在下……在下真的……呼不行了……”
“不行也得行!”温翎太阳穴直突突,被气得不轻,“是我在拉着你跑,出力的是我!带你逃命不说我还得随时随刻帮你抵挡寒流!我行,你怎么就不行了!”
“温……温姑娘……在下……”
话说到一半儿,胸腔内的空气似乎不足以支撑他再说出剩下的话,温厄愁好像真的扛不住了,脚步虚浮,一个趔趄,‘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温翎蹙眉,不得不停下脚步,微微弯着腰拉了拉他,“走啊!”
“走……走不了了……呼……温姑娘不必管在下了……你自己快走吧……”说着,温厄愁两眼一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往地上一躺。
温翎无语,好歹也是金丹修士,不过是跑两步,至于累成这样吗?
看来不止是拖油瓶,更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她回头看了看,巨兽快追上来了,可她是真的不想打!
看一眼身后,再看一眼要死的温厄愁,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臂用力,她直接上手将人扛到了自己肩膀上。
一阵天旋地转,当温厄愁头朝下看见那两条飞速交错的大长腿时,他的脑袋是懵的。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厮会恬不知耻地将他扛起来……
正常人第一反应不是应该去杀怪物吗……
他带她来此处的目的就是让她杀这怪物的,这虫子名唤蓝尾断噬虫,报复心极重,只要温翎将怪物杀了,虫子尸体就会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无形之中潜入敌人身体里。
日后温翎一旦与人交合,对方身上就会长出这样的虫形印记,印记会一天天变多,直到遍布全身,不管多英俊的男子,脸上长满密密麻麻的虫子怕是都无脸见人了吧。
届时皮肤还会一点点腐烂,直至最后活生生溶化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血渍,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因为自己而痛苦死去,啧啧,想想就足够刺激。
可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看着距离越来越远的大虫子,温厄愁暗骂着废物,竟连一把破剑都敌不过!
看来还得想办法让温翎停下来。
这么想着男人试探着劝道:“温姑娘,在下看着那虫子不是你的对手,不如……”
“闭嘴!”不等他说完温翎便打断了他的话,“要打你去打,别带上我!”
欺负男人看不见,温翎嫌弃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与此同时,她跑的速度更快了,宛若一阵风穿梭在溶洞之中。
随着温翎的加速,温厄愁只感觉身下一阵剧烈颠簸,大脑被倒挂摇晃着突感头昏脑涨,胃被她瘦弱的肩膀抵着,一颠一颠,险些将他戳穿。
其实说疼也不算疼,却是说不上来的滋味,他竟莫名想吐,他活了两世,第一次想吐。
忍着不适,温厄愁维持着面上的温和说道:“在下一个八尺男儿,被姑娘背着属实有些难为情,看着那虫子离得也远了,不如将在下先放下来吧,在下可以自己走。”
温翎闻言回头看了看,朝暮牵制了大虫,短时间内真的追不上来。
可温翎暂时不打算将他放下来,谁知道身上的花瓶一会儿会不会又喊累,又喊冷,又喊饿的,别再又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将他放下来吧。
而且她发现走过那一段路之后温度正在渐渐回升,猜测着是因为大虫的存在温度才会这么低,等她走出大虫的地盘彻底摆脱了麻烦再停下不好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能松懈!
于是温翎又一次提快了速度,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跟他说:“我不介意你将我当成男子。”
温厄愁:“……”
他要把她头发全剃了,在她脑袋上钻个洞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