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翎不知如何作答,“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楚砚辞眼神落寞,“我想要你对得起。”
温翎语塞,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她看了看他,默默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楚砚辞心痛至极却还要装作无所谓,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主动跳过这个沉重的话题开始回答她最初的问题。
“若我猜得没错,当年他是用摄魂术将你的元神抽了出去,摄魂术乃是鬼道之术,之前修炼时,我曾看到过这一术法……”
“等等……!鬼道?你学鬼道了?!”温翎愣了一下猛地抬头,“你何时学会的鬼道?为何要修习鬼道?你知不知道修习鬼道会反噬自身?你练多久了?你……”
说着说着,温翎没了声音。
看着楚砚辞一言不发的样子,她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修习鬼道了。
定是因为她。
他为她牺牲了太多太多……
温翎内疚地咬着下嘴唇,再次沉默。
那般萎靡的表情让楚砚辞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夫君,反倒更像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强烈的疏离感让楚砚辞险些窒息,可他又无可奈何,他只能暗自平复心情再次转移话题。
“摄魂术和夺舍很像,却又与夺舍不同,相同的是都是从一个载体进入另一个载体,不同的是夺舍相当于吞噬,强势侵占对方的身体侵占对方的记忆,而摄魂术更像是分割重组……”
他顿了顿,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我需要将你的元神一点点剥离你现在的身体,然后再一点点拼凑在新的身体里,这个过程很漫长,稍有不慎你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虽然我修习了鬼道,却从未施展过摄魂术,为了万无一失,你要等我多钻研几日。”
温翎不解,“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教我夺舍?”
“施展夺舍之术有诸多限制,以你现在的修为怕是……”
楚砚辞欲言又止,温翎后知后觉无地自容。
终究是自己这点儿修为不配了。
“那就再等等。”
她懂事点头,看起来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楚砚辞暗暗松了口气,他上前,主动牵起她的手,“这里还有很多扇门你不曾去过,闲着也是闲着,带你去历练如何?”
“嗯……好。”温翎有些心不在焉。
楚砚辞只当她是因为不能立刻回到自己身体有些失望,没有多想,随即带着她离开,就如来时那般,十指相扣。
一对人两行脚印,不同的是两人的情绪仿佛对调了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离开的路上依旧可以看到墙上的壁画,站在不同方向再去看这些画的时候,所呈现的便又是另一个故事。
当时光倒流,可以看到画上的男女最开始的时候非常恩爱,可太多太多不尽人意的事找上门,他们被慢慢磨平了棱角,直到最后屈服于现实渐行渐远,而随着二人回归自己的生活,所有事情都变得顺利起来。
可这样的结局真的就是一个好的结局吗?
在温翎看来,不管是正着看还是倒着看,这壁画上的结局最后都如出一辙,看了太多的话本子,也写了许多故事,温翎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很不喜欢。
温翎低着头一言不发,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直到走出山洞,跨出洞口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楚砚辞不明所以,侧眸看她,“怎么了阿翎?”
温翎无声注视着面前这个为她受了诸多委屈的男子,此刻她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在楚砚辞迷茫的目光中她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她说:“在我的家乡,不会因为两个人缔结了道侣就永远在一起,如果感情不和,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二人依旧可以解除道侣关系。”
楚砚辞呼吸一紧,隐约间好像猜到了温翎要说什么,他直直地看着温翎,那双眼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极其深邃,拉着她的那只手也在无形之中越攥越紧。
“继续。”
手上传来的力道让温翎知道他会错了意,无奈一声轻叹,终究是她嘴笨词不达意了。
“两个人在一起最基本的条件就是爱,或许有的时候爱这个词汇很廉价,也抵不过现实的磋磨,但没有爱的结缡就像连夜架起的城楼,不需要敌人做什么自己就会倒,阿砚,你爱我,我知道,我也知道以前的我也很爱你,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需要时间去缓冲,我需要时间找回以前的自己,爱与被爱同时发生,那爱才会有意义。”
说着温翎似下定决心般猛地环住了他的腰身,“谢谢你坚持了这么久,以后我不会再躲着你,不会再拒绝你的好,我愿意尝试着去接纳你,但是在此期间……请你再等一等好吗?”
被突然抱住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原本深邃的眼眸在顷刻间破碎,他呆滞地杵在原地,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温翎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些话明明每一句他都懂,可当连成一段话的时候,楚砚辞发现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过了很久很久才明白什么意思。
迟钝的男人后知后觉抱紧温翎,眼尾处的猩红在此刻都显那般美好。
他不知道温翎到底是怎么想明白的,原本以为温翎是想与他谈和离,他都做好了惹她生气的打算,只要她说出那句话,他立刻就会将她打晕锁起来,锁一辈子。
他没想到温翎会突然愿意接受他,晃神间他又想起了以前,以前他的阿翎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的阿翎也是这般严肃的告诉他,她愿意尝试着去接纳他,不过需要时间。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
到这时楚砚辞才敢肯定,他的阿翎还是以前的那个阿翎,就算换了皮囊,她也还是她。
楚砚辞欣喜若狂,情难自禁将人抱得紧了又紧,“若是真的有结果,我再等几年又何妨。”
他高兴得不得了,笑得嘴角险些咧到了耳朵根。
按说看清了自己心意,终于找到与楚砚辞舒适相处模式的温翎也该高兴的,可她现在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
任谁的脸被整个按进一个坚挺的胸膛里都不会快乐吧!推不开他就算了,她堂堂一个元婴期的旱魃硬是抱着自己的脑袋拔都拔不出来!
这就很离谱!
末了楚砚辞松开她的时候温翎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楚砚辞想了想,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自当年修习鬼道至今,他利用鬼修特有的修行手段吸纳了不少力量,有妖的,有魔修的,甚至还有灵兽的……
这些力量存在于他体内相互掣肘各自为战,到现在他都没有办法将这些力量相融,以至于他的修为始终停留在以前,却能使出远高于自己修为数倍的力量。
若他说自己仅是出窍期,别人怕是不会相信吧。
有些事情烂在肚子里,自己知道就好。
见他笑而不语,温翎愈发好奇,追在后面问个不停,于是一个眼睛含笑宠溺地看着,一个好奇到极点恼羞成怒着,在这满目的银装素裹之中留下一个渐渐消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