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神兽大人又动怒,温翎赶紧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将朝暮护到了自己身后,忙转移话题,“佘兄你看混沌土和乾坤水也有了,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为阿砚塑造身体了?”
知道温翎这是在打圆场,佘子衿冷哼一声顺势下了台阶,“想要凭空创造一个身体来除了混沌土和乾坤水,还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心,人的心,鲜活跳动的心。”
在场三人同时怔住。
佘子衿倒不觉得这是一件难事,“若是你下不去手,此等恶事本尊来做。”
“佘兄……是想挖人心脏?”
“不然呢?”
“佘兄想挖谁的?”
“一颗心脏而已,哪里没有?”
温翎语塞,她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不需要,佘兄难道忘了,我现在的这具身体是旱魃,旱魃本没有心,老天垂怜让我长出了心,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的。”
佘子衿蹙眉,欲否决,温翎看出他的意思,不等他开口便将其打断,“用别人的,我不放心。”
心有所向人有所往,别人的心脏长在阿砚身上,那便不是阿砚了。
四目相对,温翎目光格外坚定,恍若那拔地而起的高山无人能撼动。
佘子衿张了张嘴巴终是欲言又止。
朝暮在后担忧地拉了拉温翎的袖子,温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自打从阴间回来就心不在焉的楚砚辞终于彻底醒神,看向温翎的目光极其复杂,眼底汹涌似有波涛,声音微涩,“徒儿不值得师父如此。”
温翎莞尔一笑,问他:“阿砚觉得何谓值得何谓不值得?”
楚砚辞唇锋紧抿,幽幽盯着温翎没有说话。
“以前为师一得空就会看些话本子,突然想起一个故事,阿砚可想听一听?”
楚砚辞点了点头,眼睛依然盯着温翎。
温翎没有躲闪,直直迎了上去。
“有一只成了精的九尾红狐,在与一个修士斗法时不幸受了重伤,慌不择路又掉进了猎户的陷阱里,奄奄一息之时那猎户要剥了它的皮拿去卖,幸而被猎户的妹妹拦了下来。”
“猎户的妹妹是一个盲女,她悉心照料了狐狸一月有余,狐狸心中感恩想将盲女的眼睛治好,可代价却是要自断一尾,以尾巴为引方才能将其治好。”
“若非九尾之后,狐族修炼九尾极其不易,轻松些几百年,困难些则需要数千年甚至上万年。”
“幸运的是这红狐就是九尾之后,天生便有九尾,但自断尾巴意味着要放弃自己一部分修为,而且断尾无异于生剜其心活剥其皮,其痛其苦唯有他自己才知道。”
“在为师看来,当日若不是中了猎户的陷阱,不需要多长时间狐狸便可自愈,猎户伤了他,盲女救了他,因果已然相抵,实在是犯不上自断一尾帮这个女子,为师以为此举不值得。”
“可狐狸却不这么认为。”
“狐狸很庆幸自己能帮到盲女,就像为师,很庆幸能帮到你,值得与否,只有身在其位方能评判。”
故事讲完了,讲的是颜霂卿与盲女倾歌的故事,还是当年楚砚辞讲给她听的故事。
楚砚辞听完这个故事后默默垂了眼。
温翎知道,他听懂了,浅浅一笑也移开了视线,“佘兄,雕琢阿砚身体之事就交给我吧,阴间一行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几日,过几日恐怕还要麻烦你。”
佘子衿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言语,只是眼神微恍,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温翎看出端倪,“佘兄?有话不妨直说。”
“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佘子衿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温翎哭笑不得,“佘兄……”
佘子衿表情一僵,又纠结了许久,最后索性厚起脸皮,“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他硬着头皮佯装硬气的模样挺了挺胸脯,“本尊也需要一具身体,这是老楚之前就答应本尊的,况且寻混沌土和乾坤水时本尊也出力了,你就应该将东西分本尊一半。”
温翎了然,忙不迭将混沌土与乾坤水分出一半,分别置于储物瓶中。
“佘兄,这些可够了?”
佘子衿羞着脸匆匆接过,而后转过身去快速挥了两下手,“快走快走,本尊累了。”
看出他这是不好意思了,温翎连忙带着朝暮和楚砚辞离开。
至于颜霂卿,自当日与温翎在藏经阁没有找到能帮到楚砚辞的经卷后他便回了青丘。
青丘的狐长老年岁已高,见多识广,颜霂卿想去问问狐长老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到楚砚辞。
这还是他自离开青丘以后第一次回去。
之前是不敢,怕断尾被长辈责罚,怕断尾被同辈嘲笑,更怕断尾让父母担心,可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回去一趟。
可不想,这一去竟去了长达五年之久。
颜霂卿虽为温翎的坐骑,实则却是自由之身,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故而温翎并没有因他的离开而觉得不习惯或是奇怪。
只当他是思念亲人,不舍离开。
再看温翎这边。
回到赤翎峰以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为楚砚辞雕琢身体,而是第一时间跑到了祠堂,置办了大量的冥币钱银就开始烧。
和楚砚辞一同跪在地上一边烧一边嘟囔着。
“爹爹,师兄弟们,还有其他元明宗小弟子们,我给你们送银钱了,也不知道你们投没投胎,也不知道这些银钱及不及时,地府一行没有看到你们,我就权当你们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如果没过去拿着银票赶紧过,过去以后投胎成人,再回来,我在元明宗等你们。”
生怕他们拿不到,温翎仔仔细细将每一张纸钱都烧透了才放下一张。
期间楚砚辞一直注视着温翎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却不时闪过在阴间三生石上看到的画面。
在离开前,他不经意间将手放到了三生石上,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师父的名字并排在了一起。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他和师父都在现场所以才会显现他们二人的名字,可后来一想,佘子衿也在现场,为何没有看到他的名字?
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可楚砚辞不敢细想。
她是师父,是师父……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呢……
不能,不可以……
袖下的手陡然成拳,生怕自己犯错,楚砚辞匆匆将视线从温翎身上移开,不敢再看。
长时间的心不在焉导致他没有听到温翎称呼温烨州为爹爹,他也没有看到温翎时不时瞟向他的目光是那般的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