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真的可以代替师父那位故人吗?”男人眼睛幽深如墨,晕染开来让人看不真切。
“阿砚若是不愿,滋当为师没说。”
温翎神情忽而有些怅然,她移开视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话间欲收回卷轴。
孰料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卷轴的另一边,温翎抬头看去,男人眸光淡淡,迅速将卷轴收于手中。
“阿砚……”温翎抬了抬手,目光追随到他的手上,似乎有些后悔了。
可楚砚辞并不打算给她反悔的机会,“徒儿最近确实隐隐约约感觉到体内有鬼气存在,起初还很害怕,以为失忆前的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怕师父责备怕师父误会故而不敢告知师父。”
“如今听师父的意思是知道此事的,既然如此,徒儿以为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好的,徒儿会帮师父的那位故人完成遗愿。”
温翎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起初她只是想浅浅试探一下,没想到……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不知不觉间早已红了眼,半晌,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愿意?”
她眼尾泛起的红深深刺痛了楚砚辞的心,男人强忍着不适微微弯下腰,对着温翎行了一个弟子礼,“师父既然开了口,徒儿自当竭尽全力。”
低下头,她就看不到他眼里的心疼了。
也正因为他低下了头,没有看到温翎猩红眼尾下不停闪动的点点深情,“那就辛苦你了。”
楚砚辞没有言语,只是拿着卷轴行完礼告辞离开了。
待人一走,温翎彻底破防。
她不禁想起了多年前在芸苔花秘境里的事,她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像过电影似的快速闪过脑海。
记忆最后停在了她昏睡前。
他说,‘这一觉有些长,不要害怕。’
她以为睡醒了就能看到他,可她醒过来以后却眼睁睁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
那一幕,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身体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脚步微踉靠在了炼丹台上,她发呆地望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门口看了很久很久。
……
……
夜里,楚砚辞像往常一样敲响了温翎的门。
男人手上依然端着一碗血,温翎看到那碗血的时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确实需要喝血,但喝兽血对于她来说无异于生吃黄莲,可以吃但没必要天天吃。
楚砚辞精准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小表情,情不自禁弯了唇,不过也是稍纵即逝。
“徒儿将灵植浓缩成了一滴精华,滴在了这碗血水中,该是尝不出味道的,师父您试试。”
温翎无语,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她也不想喝。
她有些为难地看向楚砚辞,男人却满眼希冀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喝下去。
在那种眼神下温翎根本无法拒绝。
无奈伸手接过,本打算像以往一样咬牙一口闷,可在唇刚碰到碗边时她眸子一紧顿住了。
怎么没有腥臭味儿?
温翎不确定地又仔细闻了闻。
结果依旧。
这是……
一个猜测顿时涌上脑海,抬头,意味不明地看向楚砚辞,“这是什么兽的血?”
男人神情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语气淡淡回应,“回师父,是灵鹤的血。”
“灵鹤?你确定?”
“是。”
“可为师闻着不像。”她低喃着,怀疑地用手指沾了一点血,放到嘴里轻轻含住,紧接着像是触了电,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身上凝固的血液好像都燥热了起来。
这感觉,久违了。
她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手里的血此刻在温翎眼里无异于天上的蟠桃,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恨不得马上将这碗血一饮而尽。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缓缓睁开双眼,将手中的碗平静地放到了桌上。
楚砚辞愣住,“师父……不喜欢吗?”
“换成昨日的。”
男人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他能感受到温翎喝到人血是有多么兴奋,可她好似在顾虑什么。
迟疑了一会儿,楚砚辞听话地点点头,紧接着端着碗走了出去。
男人刚一离开温翎就猛地挥了一下衣袖,房门和窗户应声而闭,而她就像个刚刚戒毒不久又复吸的瘾君子,眼神当即迷离起来。
不够,不够,根本不够……
她近乎痴迷地舔着自己的唇角,试图回味刚才的味道,可味道早已淡去,任她如何回味都难以缓解身体的不适。
十指无声无息长出长甲,她死死抠着身下的凳子,毒甲瞬间穿透那不堪一击的木头。
血红的瞳幽幽闪烁,嘴里无声无息长出獠牙,吸食人血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可她是人啊,她不是旱魃。
她不想再像个魔鬼一样去吸食人血。
更何况若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吸血的欲望,这极有可能成为她致命的弱点,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弱点!
绝对不能!
温翎努力平复心境,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可某个不懂事的小徒弟却在这时再次敲响了温翎的房门,十根长甲像是受到了惊吓陡然收了回去,温翎慌张阖上嘴巴遮住自己的獠牙。
一挥手,屋内烛光熄灭,温翎迅速躺到床上,“为师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师父,徒儿为您端来了昨日的血。”
‘血’这个字眼好像某种催化剂,调动着这具身体的兴奋因子,刚刚收回去的长甲不受控制再次长了出来,下一秒好似就要大开杀戒。
温翎紧紧闭着眼睛,缩在床上死死抓着身旁的棉被,“不必了,你快回去!”
失态的声音过分冰冷,男人顿了顿,他沉默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脏跳得很快,很慌,很害怕。
他不确定阿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许就像小宗主所说,阿翎生了病,此刻在犯病。
男人担忧不已,他侧眸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只犹豫了一秒便推门而入。
刚一进去,一个枕头便砸了过来,咬牙嘶吼,“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快出去!”
楚砚辞将枕头精准抓住,担忧看向声音来源。
屋内熄了灯,故而楚砚辞只能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床上,又因他是修仙之人,视力要比常人好上许多,他定睛一看,便看到温翎将自己整个人蒙在了被子里,身体抖个不停。
这更加印证了男人的猜测。
阿翎生了病,现在正在发病。
他心急如焚,大步上前,着急掀开温翎的被子,熟料还未看清楚温翎的具体情况,一个身影便扑了过来将他死死抱住。
楚砚辞刚想反击,在嗅到熟悉的味道后抬起的手堪堪停在半空,“师父?”
身上的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却又在下一秒直直咬上他的脖子。
噗嗤——
男人瞳孔一缩,在短暂的大脑宕机后,大手轻柔地环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