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桃走了,只身随白子濯回了月汐谷。
她以为自己未来是幸福的,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是她噩梦的开始。
没有誓言里的小家,没有誓言里的保护,没有誓言里的自由,更没有誓言里的爱。
在白子濯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被其他狼人欺辱了,她被废了修为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不知白天不知黑夜,就连她那未成形的孩子都没了。
可她还在希冀着,希冀着白子濯醒来,白子濯来接她。
白子濯是醒了,却并没有着急接她出地牢的打算。
他接近她可从来不是因为什么爱。
千年前与青丘的那场大战中神树被青丘一并卷走,他的任务是蛊惑青丘的女子,带他回青丘,将神树带回月汐谷,如果有可能,找机会将青丘一举歼灭取而代之,青丘可是有不少宝贝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青丘附近徘徊了多久才等到一个颜书桃出来,他看出颜书桃好骗,却没想到她胆子这般小,与她说了几次随她去青丘她都不敢带他去,这次撞上颜霂卿实属意外。
王上对他此次行动很是失望,有意委派别的族人旧戏重演,没办法,虽心里极其不愿意,但白子濯还是在回到月汐谷一个月后装作大病初愈的样子来到了地牢。
看到颜书桃的惨状后白子濯悲愤地扇着自己耳光,跪在地上给她道歉,他本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而来,如此一折腾险些再次晕倒。
颜书桃忍着心中悲痛强打精神去搀扶白子濯,毕竟这段时间他昏迷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颜书桃在心里为白子濯想了无数个借口,却一次都没想过,若是白子濯早便与族人提过她,若是白子濯早早安排好了他们的小家,若是白子濯真的在准备婚礼事宜,这些人又怎会如此对她。
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
若是自己骗自己,就算真相摆在眼前也会视而不见。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颜书桃爱惨了白子濯,却忘记了怎么去爱自己。
后来啊为了演戏演全套,白子濯又哄骗了她许久,直到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再次提出了那个要求。
他说:“你兄长已经见过我了,想必伯父伯母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回一趟青丘吧,你我的婚礼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再次拿婚礼之事诱惑颜书桃,任哪一个女子能拒绝呢,更何况她一个残花败柳之身,白子濯还愿意娶她,她又有什么理由再拒绝。
她要勇敢一次。
她答应了,并将避瘴烟的口诀教给了他。
白子濯眼睛泛起精光,他激动地拥着她,却不像在拥抱自己的妻,更像是在拥抱自己的功勋。
结果可想而知,前脚颜书桃带着白子濯进入青丘,后脚狼族的大部队就从白子濯留下的结界口子冲了进去。
大军压境,毫无防备的青丘被再次重创。
颜书桃绝望跪在地上请求白子濯撤军,可得到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贱人!你有多脏你自己不知道吗!”
到这一刻颜书桃才意识到,原来,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
白子濯举起了剑,她心灰意冷闭上眼睛,可并没有等到她想象中的疼痛,只听一声剑鸣,颜霂卿将她护到了身后。
后来颜霂卿为保护自己的父母妹妹和族人用尽全力去拼杀,可双拳难敌四手,结果可想而知。
现任女君狐金金为保护自己的子民动用所有修为将自己的寝宫罩住,这才保留了青丘一脉,可她又能坚持多久呢。
近日,在狼族久攻下结界濒临破碎,而颜霂卿在昏迷了几年后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颜书桃站在结界前向外看去,她昔日的爱人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只是那双一向充满爱意的眼睛里早已不再有爱,有的只有厌弃,以及迟迟攻不下结界的愤怒。
颜书桃心中恨,恨白子濯,可更恨的还是她自己,为何会轻易相信一只狼的诺言。
现在的颜书桃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一副破败的身子和一颗苍老的心,若不是怕父母受不住,她早便自我了断了。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族们,却是无颜再看。
……
……
温翎与楚砚辞通过狐像映射的画面得知颜霂卿此刻正在狐金金的寝宫中,二人不由分说赶忙赶了过去。
此刻,狼族的大军就驻扎在结界附近,将寝宫围得水泄不通,别说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来。
若想进去救人唯有一法,强攻。
说干就干,温翎与楚砚辞当即现身,狼族等人见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均是拿起武器警惕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
“我们?”温翎笑,“要你们命的人!”
话音落,笛声起,无数阴魂厉鬼从地下冒了出来,同时,当年那些被残忍杀害且并未处理的狐族尸骸也在温翎诡异的手势下站了起来。
顷刻间,哀嚎声一片。
结界内的众人见状也顿时士气大增,在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温翎二人的确是援军后纷纷走了出来加入了战场。
战况激烈,却是叫人越战越勇!
颜书桃看着外面的战场红了眼,她直直盯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空洞的眼睛顿时杀气溢然。
半晌,转过头来,‘哐当’一声跪在狐金金面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狐族罪民颜书桃恳求女君……求女君赐神力,让罪民能手刃仇人!”
她被废了修为,如今就连想报仇都得求人。
狐金金凝眸看她,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前任女君给了她赎罪的机会,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给颜书桃一个赎罪的机会呢。
只见狐金金抬起手,轻轻抵在了颜书桃的眉心处,随着金光的乍起又消散,颜书桃身上那股腐朽的气息瞬间被滔天的杀意取代。
“孩子,去吧。”
“多谢女君。”
颜书桃深深一叩首,而后拿起她多年不曾拿起的剑,挥向了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少年。
她的剑终于还是抵在白子濯的脖颈上,末了嘴唇扯了扯,她问他,“你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我曾说过的话。”
白子濯想起以前,脸瞬间白了。
她说过先留着他的项上人头,看他表现。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白子濯知道,她没有在开玩笑。
那双好看的眼睛变戏法似的竟在眨眼间浮现出了浓浓爱意,他张了张嘴,可还没来得及出声,一颗人头便落了地。
落到地上,变成了一颗银白色的狼头,那是她当年最喜欢的颜色。
她没有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她不想再听到他的虚情假意,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颜书桃终于手刃了仇人,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一瞬的恍惚,她以为自己那双眼睛早在多年前便已干涸,她以为自己的这双眼眶子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她看着指尖上的湿润笑了,一如当年,纯粹明媚。
可时间到底已逝,便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将陪伴了自己小半生的剑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穿过人群回到了寝宫,狐金金体力不支已然睡去,除了几只年幼的小狐狸缩在角落,其余的所有族人都奔赴了战场,偌大的寝宫只有她走路的声音清晰回荡。
她一步一步,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了颜霂卿休息的地方,可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这么多年了她都不敢进来看自己的哥哥,她无脸面见哥哥,更怕哥哥不肯原谅她。
她在门前挣扎了许久,最终咬牙推开了门,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毫无血色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脑海里不由浮现昔日哥哥与她拌嘴的画面,颜书桃终是忍不住眼泪决堤。
她跪在床前,伏在颜霂卿的身上嚎啕大哭,“哥哥,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