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直说了。”陈博文正了神色,“元明宗和梵音宗与其各自为战不如合作共赢。”
“怎么个共赢法儿。”温翎垂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着东西。
“我说了师姐可别生气。”
温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下,“说来听听。”
“经由上次一劫,元明宗如今只剩了一副空架子,若想回到当年的鼎盛时期起码得耗费百年方才见其雏形,先不提培养一个优秀的弟子要耗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单说眼前的局势。”
“如今的修仙界修炼资源贫瘠,一株灵植大家都要争得头破血流,总有一日没得争了,大家就会将矛头对准元明宗。”
“人人都知道元明宗有一个秘密,一个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人修为大涨的秘密,一块肥肉摆在一群饿狼面前,师姐以为这群饿狼还能坚持多久。”
他说着,剥开了一个榛子递到了温翎面前,“现在的元明宗可经受不住一丁点儿挫折,而如今就有一个捷径摆在师姐面前,只要师姐同意,梵音宗上下几千号弟子立刻改宗换师,元明宗重现往日恢宏指日可待。”
“宗主之位还是江小宗主的,师姐还是元明宗最有话语权的长老,有了这几千号弟子,其他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而我,我对师姐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可昭,只想一直陪着师姐,师姐高兴我就高兴,我愿意与师姐一同辅佐江小宗主,当然,我也不是没有私心。”
“刚才我便说了,如今修炼资源稀缺,多年来弟子们的修为也不见长进,一些资质尚浅又心性较差的弟子怕是熬到垂垂老矣也熬不出头,我作为一宗之主,不过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出头的机会,只要师姐点头,我当下就可立心魔誓。”
他态度极其诚恳,期待着又将榛子往前递了递。
若是没脑子的,一听他要立心魔誓头脑一热怕是要应了,要知道,心魔誓可不是一般的誓言,立下心魔誓违背了誓言是真的会受惩罚。
温翎不动声色看着递到面前的榛子,她没有接过,像是在思考,久久没有说话。
楚砚辞在后皱了眉,看向陈博文的目光愈发冷冽。
而陈博文则好像没有看到楚砚辞危险的目光,他直直盯着温翎,好像势在必得般嘴角微微上扬着。八壹中文網
“嗯~”温翎突然轻吐出一口气,她缓缓抬起眼,像是放空之后的回神,目光有些松散,“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走神。”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脑袋啊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一种鸟。”
陈博文一愣,不自觉收回拿榛子的手,“什么鸟?”
“杜鹃。”温翎轻轻吐出二字。
男人不明所以,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什么杜鹃。
温翎见他疑惑,便很是贴心地解释。
“不知是在哪儿听来的故事,许是话本子上看到的,有些记不清楚了,故事是说在一片森林里呀住着一只杜鹃和一只喜鹊,两只鸟啊是好友。”
“杜鹃呢贪玩得很,每天只知道嬉闹玩耍不知道自己筑巢,冬天来了,这杜鹃无处可去冻得瑟瑟发抖,这喜鹊于心不忍,于是就把自己的巢给喜鹊挪了一半。”
“刚开始两只鸟相处还很融洽,每天都一起休息,可渐渐的,杜鹃觉得巢穴太窄就将喜鹊赶走了,喜鹊没了窝,最后死在了冬日的寒风里。”
“哎,不知怎么回事,刚才突然就想到这个故事了,我记得当初看完这个故事后还特意去了解了杜鹃这种鸟,你猜怎么着,它现实里比故事里还要坏。”
“杜鹃不仅喜欢霸占喜鹊的窝,还会在人家窝里下蛋,杜鹃的幼崽往往都比喜鹊的幼崽早出生几日,又仗着自己体型大,杜鹃的幼崽会将喜鹊的幼崽推下窝摔死,这样它就能独享大喜鹊带回来的食物,让自己尽快长大羽翼丰满。”
“大喜鹊哪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啊,还含辛茹苦地投喂,喂来喂去,终究是喂不熟,杜鹃长大了第一时间就飞走了。”
“每次想起这个故事啊我都得在心里将这杜鹃骂上几句,可有时候又觉得这杜鹃其实挺厉害的,占喜鹊的巢还能让喜鹊心甘情愿帮忙养雏鸟,怎能不让人佩服呢。”
温翎指尖轻敲着桌面,目光幽幽投向对面的男人。
陈博文自然听出来了她这是在含沙射影,手中的榛子收入掌心,越攥越紧,“……师姐,你真的没必要这般猜忌,我不是杜鹃,师姐也永远不会成为那只喜鹊。”
“陈宗主说什么呢,误会了不是。”温翎忽而扯出一抹看起来很是温和的笑。
她抬头看了看天,日头渐落,“这一天天的过得真快,早上才见陈宗主,这一眨眼就临近傍晚了,贵宗的小弟子们如何了?可开始修缮贵宗了?一帮青瓜蛋子什么都不懂,怕是连图纸都不会看。”
“本来我还说让阿砚过去帮忙,可你也知道我这小徒弟,闷得嘞~常年不出宗,不擅与人交际,说话直来直去的,我怕去了再和贵宗的弟子们闹矛盾,闹矛盾事儿小,若是拖延了工期我这小徒弟真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思来想去,还是陈宗主自己辛苦点儿盯着他们为好,别再出了什么差错,陈宗主贵人多事忙我就先不留你了,等什么时候忙完了咱们再叙。”
她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陈博文嘴唇动了动,掌心的那颗榛子被捏得粉碎,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真的没想到。
吞并一个宗门,这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他没想到,温翎面对一个如此大的诱惑竟然不心动。
他更没想到在他甘愿俯首称臣且愿意立下心魔誓的前提下温翎会拒绝。
她不应该拒绝才对。
陈博文想不通,此刻也没有时间让他立即想通,他内敛情绪温温一笑,“那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师姐好好休息,我刚才说的永远做数,师姐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
温翎没有说话,回以一个笑容。
陈博文在原地停留几息,终是没再说什么。
温翎目送着陈博文离开,指尖绕着青丝若有所思。
身后,楚砚辞暗暗松了口气。
“我还是那句话,不许杀他。”温翎头也没回突然出声。
楚砚辞愣了愣,意识到温翎是在与他说话后轻应了声,“是。”
默了默,他问:“师父为何不答应他?”
“你想让我答应?”
“……不想。”
“那还问什么。”温翎始终没有回头,留下这么一句含糊其辞的话便走了。
楚砚辞愣在原地,在后知后觉她这话什么意思后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