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吾觉得宋月梨总是在试图教会自己一些东西。
如之前她曾经说过的那些男女平等的大逆不道之言。
又如同她现在所强调的事情。
“你是在想告诉我……我们都有各自想做的事情，为了这些理想……放弃对方是正常的？”
“对。”
季景吾拳头握了又松，最终，他克制住了自己，只是用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可为何我们不能选择融合呢？”
“融合？”宋月梨轻笑：“，这世界上多的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事儿。”
“就譬如，若我要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夫，我的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受的旁人更多的质疑。”
“景吾啊，你说这一次如果他们不是来投奔你的，我不是你的妻子，他们会让我来帮忙治疗吗？”
“不会。”
季景吾说的斩钉截铁。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季景吾当初也是不相信宋月梨会治病救人的。
他是在看到宋月梨出手，干脆利落，治好了很多人。
这才一点一点的对她改观的。
“我知道，所以我觉得我更应该陪在你身边。”
“不，你错了。”
“这个世界对于女子的苛难远超于你的想象。”
宋月梨突然就笑了，道：“我现在是我自己才能是你的妻子，我可以成名，之后和你再续前缘，可我绝对不允许成名之时借了你的势。”
季景吾不懂，宋月梨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索性想换个话题说点别的，不再说这些事情了，担心再谈下去了，两人又会谈崩。
“莫非你的意思是在担心别人说是因为有我的帮助，所以你才能成功。”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宋月梨拍了拍季景吾，顺便摸了一把他的腹肌：“好了，咱不说这个了。”
“你为什么突然要去遗骨族？要是谈公事的话，你直接就去找钟溪呗，怎么还带着我？”
“我打算在那附近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训练将士，看中了他们所居住的那一片地方，够大，藏的也够深。”
宋月梨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她觉得季景吾图谋甚大。
“对了，当年季家到底出了什么？”
这纯粹是宋月梨的好奇。
她觉得出现诛杀武将的事儿，多半因为两个原因要么季家功高震主，要么就是良弓藏，走狗烹。
“当年的事情发的很突然。”季景吾缓缓道：“纪家军接到了皇帝陛下的命令，夏国来犯，我们领命出征。可这仗打了没多久，皇帝陛下便召我们回京。”
“当时正到了这场战争最关键的时候，临阵换将并不可取，所以我们便上书给皇帝陛下，商议延后回京。”
“可皇帝陛下并不允许，反而是派来了的禁军，要押解我父亲回去。”
“可不知为何在出发的那一天，所有进军包括传旨的公公都死在了我们大帐之中。”
“我和父亲还来不及调查，另一位将军说要凤鸣，捉拿乱成贼子，矛头直指我们季家军。”
“不过半天，西夏国送来了一封秘信，说是按照和我父亲的约定，到这个时候我们应该败退了。”
“信来的莫名其妙，可却很快在军中传扬开来，我和我父亲便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要被当场格杀勿论。”
“然后便是在轻轻的掩护之下，我们不得不逃，竟是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季景吾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平静，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宋月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淡淡的说道：“不用想了，这就是一个局。”
“有一句话叫做功高震主，也许是因为你们在军中的声望太好了，那皇帝怕了，所以要将你们一家斩尽杀绝。”
宋月梨缓缓地将他所知道的那几个故事说出来，她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年羹尧的事。
“可我们从未有过二心，对待皇帝陛下向来是忠心耿耿，他怎么会疑心我们？”
“你可听过一句话，民心所向。”
宋月梨总结过历史上的革命，所有的革命想要成功的唯一条件便是民之所向。
更何况当今皇帝的皇位本就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们自然是担心像季家这种世代忠良之辈。
“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季景吾看着天，他道：“我总是没办法将这件事情和皇帝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这不是阴谋，这是帝王心术。”
宋月梨想笑，可是没笑出来，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道：“不过就是他担心他的位置不稳，所以要将这些威胁全部铲除，正应了那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为了心安，他便将我季氏一族灭族了。”
宋月梨想说这没什么，毕竟人类做过更加残忍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忍住了。
她想起了伍仁村，那个没有人性存在的村子，他们食人肉，丢掉了生而为人的所有美好东西，不过也是为了活着而已。
可见，人的私欲，是无穷无尽的。
“我想问问他。”
“谁？那老皇帝吗？”
“是。”
“可以啊。”宋月梨抬的手指着天上对明亮的那一颗星星，对季景吾道：“那我们就造反！一直打到帝都中，然后将那老头子从皇位上拽下来问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景吾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你不是这个意思？”宋月梨：“那你想咋问他？偷偷潜入皇宫之中当刺客，但我觉得这个时候他多半不会跟你说实话。”
宋月梨一本正经的说道：“只有让他害怕了，他大概才会说出实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想为季家军洗脱罪名是做不到的。”
宋月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也许我们可以逼迫他自己下罪己诏……可他身为皇帝，又怎么会认为自己做错了呢？就算他这么做了又有什么用呢？”
宋月梨很认真的，看着季景吾：“若是他真的向你认错了，你还会继续忠诚于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