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是敬德帝,我是定然会怀疑荣慧大长公主和东齐帝的。”洛夕瑶坐在窗边看着雨打芭蕉,捧着脸道:“甚至我会觉得此事是荣慧大长公主、东齐帝和愉亲王联手所做。不然……荣慧大长公主为何会恰巧出现在淑云轩?东齐帝又为何没有中毒?”
“若都是你,东齐怕是要大乱。”贺兰临漳从回廊上翻身而下,脚在檐下一悠,人便站在洛夕瑶面前。
洛夕瑶向后一躲,若不是贺兰临漳出手快,她就直接仰过去了。
她皱了皱眉,搭着他的手利落地从窗上跳了进去,隔着窗道:“你以为这是平城洛府或是京城洛府?真是胆大妄为,竟还敢夜里摸过来,你就不怕被侍卫发现被治罪?多事之秋,你是先在油锅下多添一把柴?”
“那你呢?”贺兰临漳双手支在窗上,“我方才说你一句你就立马还回来叫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洛夕瑶懒得理他。
她转身走进内室,等了一会儿没见人进来,暗暗翻了个白眼,“还不进来,要我去请你吗?”
“你说你这脾气,也就是我了……”
“嗯?”
贺兰临漳摇头,“没什么。”他走过去,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我冒雨前来,九娘不说关切两句,总要让人送我一盏热茶吧?”
“茯苓,上热茶。”
“是。”茯苓嘴角带笑地退了出去。
洛夕瑶眯起眼睛,学着宁馨公主的样子翘起兰花指,娇滴滴道:“七哥在王府可辛苦?日间用膳可喜欢?雨夜飞檐走壁,七哥可被雷吓着了?”
贺兰临漳抬手:“得得,再让你说下去,我白日用的膳非要吐出来不可。”
“七哥真是难伺候。”洛夕瑶摊手,一副已关心过,是你无福消受的模样。
茯苓送茶时,云片还送了些点心,她们很识时务地送了东西就退了出去,一个守在门外,一个守在窗边。
贺兰临漳好奇,“你真不好奇我为何冒险雨夜见你?”
洛夕瑶笑,“不是为了宁馨公主的及笄礼,就是为了今儿一早淑云轩的热闹呗?茯苓和云片是你的人,发生这样危险的事情,她们不可能不秘密传信给你,以便应对。而且,也是我让她们同你说的,我担心……此事的后手便在京城洛府。”
“寻常人家也会有矛盾,可动辄要人性命的,只有皇家和那些表面光鲜亮丽的世家。做下此事的人手段虽粗糙,可一旦做成,京城必是一片腥风血雨。”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你我要的,可不只是成为将,所以你我要走的路,必然会铺满无数的枯骨,不是吗?”洛夕瑶杵着下巴,看着他又好像没在看他,“你若是怕,如今后悔还来得及。”
贺兰临漳脚下一点,人就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只见他轻轻抬手,摸了摸耳后,一点一点从脸上撕下一层皮。
人皮薄如蝉翼,烛台上烛火的光都能清晰从上面透射而出。
洛夕瑶盯着他脸上残余的黏糊糊的绿色的膏状物,默默将帕子递了过去,“要帮你把水盆端过来吗?”
她指了指他的眼睛,“糊在一起了。”
洛夕瑶第一次看见上辈子传闻中的美男子。
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角含笑……好似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可以放在他的身上。
看着她在他眼中的倒影,洛夕瑶仿若沉入星河。
贺兰临漳将擦过脸的帕子塞到她手里,“在毁尸灭迹一事上,你比我更厉害。”
洛夕瑶僵硬地动了动手指,帕子在她的沉默中灰飞烟灭。
“你看到了。”贺兰临漳眼角带笑,“你看到我的脸,也再没有后悔的余地,否则,我会杀人灭口。”
洛夕瑶笑,“通常把威胁说出口的人,都是假把式。不过我知道七哥是个实诚人,就如我一般。七哥辛苦,记得明儿上朝的时候将面皮贴好,可别被人看出不对,东齐也不是人人都是傻子。”
“那封信应是真的。”贺兰临漳正色道,“隋先生去查了愉亲王谋反一事,当年亲历的人很多中毒不在了,如今还活着的也不剩几个。剩下的,要么是没有亲眼见到愉亲王被杀,要么就是当时没在殿内伺候的。”
“也就是说……当年那些人不只是中毒,也可能是被灭口。”
“不错。”
“东齐帝是最终得益者。”洛夕瑶挑眉,“有人想利用此事,传东齐帝得位不正,还是想说愉亲王是受大长公主挑唆?”
“敬德帝扫尾很干净,时间又过去太久,不大好查出来。”
洛夕瑶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不管如何,宁馨公主及笄礼那日都不会平静。”
“荣慧大长公主出生时金星升起,同紫微帝星相辉映,有传言说荣慧大长公主才是得真龙庇佑的皇嗣。有传言说当年皇后生下的是双生子,只不过小皇子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崇义皇帝为安皇后之心,就说只生了大长公主一个,封号荣慧。在东齐,一出生就有封号的,只有荣慧大长公主一人。”
“你是说……此事荣慧大长公主知道,并由此生了对东齐的野心?”
贺兰临漳摊手,“我只是将隋先生的话带给你。”
洛夕瑶不解道:“一出生就有封号,可见崇义皇帝对她的重视……又有天象佐证……稍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安分。如此这般,崇义皇帝都能将东齐托付于她,不得不说,荣慧大长公主自有其厉害之处。只是……崇义皇帝真的不知道?还是不在意?”
贺兰临漳道:“崇义皇帝一手打下东齐江上,大长公主也是他的孩子不是?”
洛夕瑶眼中亦闪过了然,“可东齐帝呢?为何要为了东齐帝的心情将大长公主的及笄礼延后?真是为了祭奠愉亲王,而不是心虚?”
看来,东齐帝果然得位不正啊!
贺兰临漳又将从隋先生那里听来的宫中秘事给洛夕瑶普及一遍,“有真有假,你听个热闹,真发生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应对。”
“下次如果只是说虚无缥缈的传闻,七哥真不用如此冒险。”
贺兰临漳笑叹:“你这个性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