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砂。”洛夕瑶笑着道，“夜明砂是治眼疾的，丁太医给苏公子把过脉，想来苏公子吃的药方里应是没有夜明砂的。”
“没接触过的人可能不知道夜明砂是什么，不过听名字也知道夜明砂很珍贵了。”洛夕瑶笑着道，“夜明砂……就是蝙蝠的粪便。我从平城一路来京，路上走山路，总有很多蛇虫鼠蚁，所以我就给身边的人都配了药包。后来进宫受教，又遇到丁太医，我便又把药包的药材改了改，不巧其中一味药就是夜明砂，因为夜明砂除了治眼疾外，还能治疟疾，丁太医配的药粉中，就是能让夜明砂发出原本臭味的药呢！”
“苏公子，你若没有亲近白茹，如何解释身上会有夜明砂的味？”
苏嘉言的脸色异常难看。
夜明砂。
蝙蝠粪便。
他抱了一个低贱的女子便罢了，这个女子还带着蝙蝠粪便在身上，甚至身上沾满了蝙蝠粪便的味道。
苏嘉言想吐。
苏仆射带着老年斑的手倏然握紧，又缓缓放开，他突然意识到，他这孙儿所做的事情早就被洛家九娘看在眼里。
甚至那个被他儿媳放走的白茹，也一直在洛九娘的监管之下。
她迟迟没有动作，便是等今天这样的机会。
一个可以直接打击苏嘉言的机会。
洛夕瑶笑了，如春花怒放，夏荷盛开，“苏公子，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明明用了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马车，我都知道白茹上马车的见的人是你？白茹害你断腿，甚至差点儿命都没了，不止平城洛府，就是苏府都不可能简单放过她，可她就是回来了。甚至我不过是淡淡问了句人呢？人便给我送回来了。”
“九娘，我知你不喜欢我，可你不能如此血口喷人。”苏嘉言眼中带着怒意，却尽量维持着体面。
“苏公子，纸是包不住火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洛夕瑶淡淡笑着，“你好好的去洛府做客，却无声无息伤了腿，我很好奇，是为什么？你曾去平城洛府提亲，你也曾同我五姐姐青梅竹马，可你最亲近的，竟然是白茹这个丫头。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呢！当然，这些我都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可事实摆在眼前，便自由心证吧！”
“苏老大人两朝元老，是陛下的股肱之臣，九娘已经同丁太医证明苏公子同白茹关系匪浅，这会儿，就等马大人和洪公公的收获了。”
马大人和洪公公的动作很快。
因为洛夕瑶提供线索，丁振配置药粉，他们很快就抓到了同白茹走得近的人。
当然，洛夕瑶和丁振非常清楚，他们的药粉之所以这么厉害，根本同相冲相克没有关系，因为洛夕瑶在里面放了蛊虫。
蛊虫识人靠的不是眼睛，而是血液。
一个人可以乔装打扮，可没人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把一身血给换了。
“就是他。”老嬷嬷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道，“就是他撞了老奴。”
这小太监长相普通，匆匆一面，若让她画是画不出来，可这会儿人见到了，她便能认出来了。
而且……太后娘娘不知是惜才还是就看洛九娘不顺眼，一直未苏仆射家的小公子说话，太后在宫里被人尊重习惯了，可老嬷嬷却是能看出东齐帝的不喜的。
洛九娘又能言善道，手段频出。
在老嬷嬷看来，到底哪个要害太后她可以回头找人慢慢查，可这会儿这么多人，事情却是没有办法再拖下去。
否则丢脸的，只会是太后。
苏嘉言此时也是后悔到了极点。
他在平城洛府内断腿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洛夕瑶并不简单，甚至他来京城治腿之后，也听闻她张扬跋扈之事。
白茹之事，他属实大意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能运筹帷幄的。
什么事情都可能有变数。
如今洛九娘就是那个变数。
他当时中的蛊虫，说不得就是洛九娘下的手。
传闻洛九娘的母亲洛府三奶奶的有苗人血统，可没有实证。
因着洛九娘和亲一事，她诈死脱身，说不定就是为了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同洛家失踪的三老爷汇合。
他想要找到燕回令，看来并不容易。
本想留着白茹让挑拨洛九娘同贺兰临漳的关系，毕竟只有她无依无靠时，她才能相信他。
可这会儿他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嘉言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面上却依然文质彬彬，不慌不忙，“九娘，你的疑惑我都能回答你。我同平城洛府二奶奶有亲，她是我祖父收养的，一直视作亲女。我同洛府走得近，也是因为这位姑母。五娘是她的女儿，见面也要叫我一声兄长。白茹是七娘身边的下人，七娘是五娘的庶妹，我有洛二奶奶这一层关系在，认识白茹也不奇怪。可你硬说我和白茹有什么，就是在侮辱我了。”
洛夕瑶笑了一声，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不是吗？如今人都被马大人和洪公公捉到了，该如何审就如何审，苏公子不必同我解释。”
东齐帝问：“可问出什么？”
马大人道：“丁太医配制的药粉很好用，臣不只凭借药粉抓住此人，还找到了白茹来此地乘坐的马车。”
东齐帝皱了皱眉，淡淡道：“跟哪家马车来的？”
马大人叹息一声，道：“跟着太后娘娘的马车来的。”
杨太后冷哼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着哀家的马车？哀家的马车可是一路从宫里到围场，若真有问题，岂不是禁卫军有内鬼？”
洛夕瑶神情中带着冰凉，“这个小太监是玉梨宫的扫洒，按理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围场的，而他……也是跟着太后娘娘的马车来的。”
7
小太监在洪公公的压力下开口，“奴才一直负责玉梨宫的扫洒，可玉梨宫没有主子，所以奴才为了吃口饭，就去各个宫里帮忙。玉梨宫出事后，奴才就被人打晕关起来，每日有人给奴才送一顿饭。围猎前夕，奴才被人蒙住眼睛堵住嘴巴塞进马车，到了围场后，有人让奴才在今儿换了太后娘娘身边嬷嬷身上的参片，再多的，奴才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