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瑶扯下一截衣摆，捏碎一只蛊虫，用其汁液在衣摆上写了一行字，系到马鞍上。
她小声对着马儿的耳朵嘀咕几句，马儿四蹄在原地踏了几下，转身离开。
“你怎么还在？”
【我……】
“不是让你去找信吗？黑风寨能盘踞此地这么久，绝不可能只是寻常山匪那样简单。没有大树乘凉，他们焉能如此自在？”
【黑风寨在居安关外，算是在东齐和漠北的夹缝中生存，他们能依仗的，不是漠北贵族就是居安关或者东齐大商贾。】
商贾？
洛夕瑶想到了周学宁。
“你为何会想到商贾？”
【没有背景的商贾能在一地立足已是不易，想要做大称霸一方，必然要四处打点。你在东齐金泰城停留过不短的时日，和亲出城后又胆大包天地回去，可见你对京城势力分布十分了解。】
【京城大商，哪个背后无人？】
【随便一家好些的酒楼或者书馆，背后都是有人的。】
【黑风寨最初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却没有被东齐朝廷剿灭……】
【要知道东齐和漠北不同。】
【漠北地大人稀，游牧部落很多。】
【这里远离王庭，自然无人在意。】
【可东齐不同。】
“所以你认为黑风寨是依附于东齐的某个势力？”
江玄点头，【是。】
洛夕瑶微微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想再多都没用，我们缺乏关键证据。”
【又不过堂，要什么证据？】
“能支撑黑风寨这么多年，这人定然不简单，有证据就意味着有把柄，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们有个谈判的砝码，面对面时才好说话嘛！”
【威胁就威胁，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做什么？】
“那你还不去找信件？”
【都说了，信件上又没人的味道，我……】
“我没让你用黑雾去感知。”洛夕瑶道，“你化身黑雾，身体四散开来，踏入的地方比我用脚踩过的地方更多。以你的聪明才智，金银珠宝都能找到，何况是信件？”
“你就猜猜，他们能将信藏在何处，然后去找就是了。”
洛夕瑶的目光落在他被布条紧紧缠绕地手上，“挖的时候，记得把布条摘下来，不然你就要脏兮兮地跟着我回去了。”
【哼！】
江玄虽然心中抱怨，可做起事来一点儿不含糊。
看着黑雾四散，洛夕瑶取出怀里的药粉洒在藏金地上，眨眼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不绝于耳。
山里的蛇虫鼠蚁像是着了魔一样往藏金地里扎。
渐渐的，周围有一股不明显的腥臭味。
是蛊虫的味道。
不过天亮太阳升起，这股味道便会消失。
一切安顿好，马儿比章五先一步回来。
只是马儿在原地踏步，就是不上前。
知道它感知到了什么，洛夕瑶也不强求。
她走过去揉了揉马儿的耳朵，“那些人呢？”
“王妃，我们在这里。”章五有些气喘地从黑暗中走来，“这里这样黑，王妃可需要属下点燃火把？”
“可。”洛夕瑶淡淡道。
见她同意，章五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道：“听到没有？还不快把火把点燃？”
“是！”
“一路行来，黑风寨的人都没有出现，塔楼哨岗那里也没有人，莫非黑风寨的人真的都死了？”章五小心翼翼地窥探洛夕瑶的神色，袖中的手紧紧捏着匕首的手柄，只要洛夕瑶出手，他便准备一刀割喉。
洛夕瑶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真是啰嗦，早不就同你说过黑风寨之事？你没当真怪我咯？”
“怎么会？”章五讪笑道，“就是……太意外了。”
说着，他看向了洛夕瑶的目光带着不明显的审视和恐惧，“不知王妃叫属下带人过来是要做什么？您放心，无论什么事，吾等都会尽力而为。”
说着不等洛夕瑶回答，便让兄弟们举着火把站好。
章五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树下的尸体，“这是……”
“尸体。”洛夕瑶道，“染过瘴气的尸体。让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想办法把这些尸体处理了。”
“处理？”
“你是鹦鹉吗？”洛夕瑶皱眉道，“唐将军和陈副将让千户带队出关，试探靠近居安关的漠北部落不就是为了找到疫病源头？”
“为了不引起漠北的注意，你们夜夜出来，总不是来看夜景的吧？”
“黑风寨有两个尸坑，这只是其中一个。”洛夕瑶耐着性子解释，“没有人知道这是黑风寨的阴谋，还是黑风寨背后另有其人。若是尸体不处理，那人一旦知道黑风寨被灭，难道不会放把火把一切烧毁吗？”
“他们能造一批染上疫病的尸体，就能再造第二批。”
“我们就要离开居安关了，自然是无所谓，可你们呢？日日夜夜守着水源？”
“就算你们不怕辛苦，人手也充足，可你们真能守得住吗？”
章五深深地看了树下的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似乎已经验看过了。”
洛夕瑶幽幽道：“我验的。不验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得过疫病？”
章五厚着脸皮问：“要怎么处理这些尸体比较好？到底是染过时疫的，若直接接触，是不是也容易感染？”
“瘴气之疫，说白了就是疟疾。你们只要捂住口鼻，用东西包裹住双手，不要直接接触便好。不过处理过后，你们的衣衫都要脱下来烧掉，再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
“处理尸体时，注意不要用碰触过尸体的手摸眼耳口鼻。”
“剩下的……也就没什么了。”洛夕瑶摊手道，“所以你们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想办法把尸体运回距离营地比较近的地方，方便军医验看；二是在这里守着，把军医带来，顺便埋伏起来，玩一把请君入瓮。”
说笑呢吧！他们怎么敢把染过疫病的尸体弄回营地？
万一污染了水源，让疫病进入营地，谁来守护居安关？
时疫有很多种，疟疾虽然不会让人立刻死亡，可一旦染上，也很难治愈。
洛夕瑶的给出的两个选择，明显后一个更好。
只是……
她又为何会相帮？
真的是为了同叶千户的赌注？
恐怖不是呢！
“快些决定吧！”洛夕瑶向前走了几步，“我要去另外一个尸坑看看，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