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我说的话真是出自肺腑之言，话糙理不糙。清水部落离东齐太近，离王庭太远。朕打起来，好处未必有，坏处却多得是。”
首领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酒，道：“知道了，知道了！真开战，我立刻带着人跑。”
“最好如此。”大巫忍不住反复叮咛，“东齐势力错综复杂，说不定比漠北先乱，我们要有所准备。”
“大巫的意思是……”
“派人跟着居安关的那队人马。”
首领立刻招人上前，耳语几句。
很快，就有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叶飞文这人我知道。”首领道，“他能带人来这里，也不可能放过依兰部落。我得派人去依兰部落打听打听。疫病之事同我们无关，却有可能同他们有关！他们在山脚下，离黑风寨可不远。”
看过尸坑后的章五不敢再拖沓。
他决定亲自回大营，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唐将军和陈副将。
只是……
想到廖太平，他皱了皱眉，“廖太平和王二同我一起回营，其他人守在这里。”
王二性情憨直，百户这样说了，他听便是。
廖太平却相反，章五回营，他若能留下，对他来说才是机会。
只是他之前表现太着急，章五应是怀疑他了。
“王二可以跟着你回去，廖太平不行。”洛夕瑶面无表情地道，“你们拢共才不到三十个人，回去两个，便剩下二十几个，其中要有守在山下的，又要有守着两个尸坑的，人手本来就紧张。”
“章百户，你没忘吧？我还要去依兰部落看看呢！”
“在黑风寨发现这些尸体是意外，没有谁能保证依兰部落没有问题。”
“廖太平看着还算机灵，我和江玄去依兰部落，需要个使力气的人跟着，就他吧！”
廖太平下意识觉得不好，只能期盼地望向章五。
章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贺兰王妃身份尊贵，又是咱们将军的客人，王妃既然看重你，你便好好跟着。你一向机灵的，是不是？”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廖太平一眼。
廖太平高悬的心虽然回落，可只要一想到跟着洛夕瑶，他的心便又提了起来。
章五已然开口，他不能继续推托，看来只能自救了。
“百户放心，属下一定拼尽全力保护贺兰王妃。”
“若我无法自保，要你何用？”洛夕瑶冷哼道，“不过是让你跑个腿，你着实不用如此害怕。”
这次来的人，都是陈青山和叶飞文亲自挑的，他们中好些人没有见到洛夕瑶差点儿将不侯越杀死的那一幕，也就对洛夕瑶缺乏敬畏之心。
章五不同，他亲眼看到侯越的伤势。
那样重的伤，也不过是洛夕瑶的随手一击，随后，她又逼得陈副将不得不同意叶千户的提议，让双方通过寻找疫病源头为赌注，以平双方纷争。
这样的人，她绝不会平白无故点廖太平的名字。
别说廖太平了，就是他章五，也不是洛夕瑶的对手。
老虎会让山鸡做护卫吗？
倒不是章五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事实就是如此，不承认也没用。
那么，她为什么单单点了廖太平？
莫非是她听出廖太平就是之前发出讥笑声之人？
不，不该如此简单。
若是她亦觉得廖太平不对而将他留在身边，自然是为了杀了。
这种时候，实在没必要盯着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杀了是最稳妥的做法。
廖太平今夜表现得的确有些奇怪。
多事之秋，自然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了。
不过做戏做全，章五临行前，将廖太平叫到一边，郑重叮嘱几句，让廖太平感受到他对他的重视，也好让他少作妖。
“贺兰王妃不是好相与的，你切莫再犯之前的错了。”
“百户放心。”
因为廖太平被洛夕瑶留下，章五除了王二外，只能再点一人随行，不然会显得有些奇怪。
他可不想引起洛夕瑶的注意。
她美则美矣，可眼神实在过于冰冷凌厉。
被她瞄上一眼，总让人觉得会见不到天明的太阳。
简单些说，就是洛夕瑶不笑的时候，目光看人的时候，冰冷又无情的……仿佛在看死人。
清水部落。
子时已过，部落中安静得只剩下虫鸣。
叶飞文带来人集中在清水部落外。
郑百户道：“可要属下去叫人？”
“去。”
郑百户飞身下马，拿着铁锤朝部落中走去。
没多一会儿，部落中便燃起了烛火。
整个清水部落从梦中醒了过来。
叶飞文同部落首领见礼，说明来意。
首领找来部落大巫。
大巫道：“清水部落同漠北其他部落一样，人去后，都是进行天葬，不会留下肉身。至于你们说的染病之人，清水部落没有。”
“这些年，漠北同东齐关系紧张，可我们同居安关却一直保持友好往来。夜路难行，草原危险又多，我们愿意提供一顶帐篷给你们，让你们休息到天亮。”
叶飞文拒绝了。
若是平日，大巫相邀，他定然会从善如流地点头，只是今夜不行。
想到洛夕瑶和那个戴着帷帽的高大之人，叶飞文就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多谢大巫好意，只是我等有要务在身，不敢休息。时疫之事性命攸关，若大巫发现了什么，还请及时告知。”
目送他们离开，首领冷哼道：“居安关竟然想无凭无据搜查清水部落，着实没将我放在眼中。”
大巫眯着眼睛看向他，“同居安关比起来，清水部落太小。除非王庭下开战之命，否则为了部落，我们也要在该示弱的时候示弱。”
“示弱并不可耻，死要面子活受罪才可耻。”
首领叹息，“大巫每日那样繁忙，如何会去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大巫对于东齐的话，却学得很快，羡慕了。”
大巫摇头道：“大巫侍奉神明，不该妄言的。”
“就这么放他们离开，我真有些不甘心。”首领轻声道。
大巫才不惯着他，“不甘心又如何？你把人拦下，那清水部落搭进去？”
“还有，疫病之事不是小事。”他审视着首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