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味道一直让木香念念不忘。
“你想多了。”洛夕瑶不得不打击她,“十一皇子是贵妃所出,贵妃乃名门之后,如今驻守东齐以南的正是贵妃一奶同胞的兄长。”
这场声势浩大的满月宴与其说是为十一皇子庆满月,不如说是加恩贵妃母族,抬贵妃的同时,打压皇后。
后宫就是朝堂缩影。
而皇帝只是皇帝,之后才是儿子,是夫君,是父亲。
洛夕瑶不过是洛尚书的侄女儿,她能被邀进宫,不过是因东齐帝要用她和亲漠北。
如今东齐帝有没有后悔洛夕瑶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东齐和漠北和亲一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至于谁是箭矢,谁是靶子,就各凭本事了。
洛大奶奶是三品淑人,有资格被尊称一声夫人。
这也是洛夕瑶一行人在洛府不受待见的原因之一,因为只有她们用洛大奶奶称呼洛尚书夫人。
在府中规矩如何都能将就,在宫中却是不行。
洛夫人叫来洛夕瑶,再次耳提命面,“昨儿我让人送气的名录你记熟了没有?”
“虽对不上脸,可若座次有序,九娘定分辨得出。”洛夕瑶神色平静,语气淡然,眼中没有初次进宫的紧张和喜悦,仿佛不过是吃过朝食后在院子中遛弯。
洛夫人被她噎住,“宫中看重尊卑规矩,你若忘了什么,就多看看你四姐姐。四娘曾是宁馨公主伴读,熟知宫中规矩和忌讳。”
洛夕瑶略一点头,便后退一步,站在洛夫人身后。
真有心昨儿为何不说,偏要等站在含光殿外才开口。
待太监唱名,洛夕瑶才理了理裙摆,随洛夫人走进含光殿。
含光殿很大,仅次于宣政殿。
前朝与后宫用镂空雕花屏风隔开,左为男宾,右为女眷。
杨太后满头银发端坐主位,皇后坐在她左下首,右下自然是贵妃。
洛夕瑶一进门,就被满屋子姹紫嫣红珠光宝气晃晕了眼。怪不得东齐帝越发像昏聩之路走,整日面对这些富贵花,心中还能有朝政?
不管心中如何想,洛夕瑶都面色淡淡。
跟着洛夫人朝贵人们行礼问安之后,就被带到洛家座位上。
她刚坐下,就见洛四娘朝一个编了满头小辫子的红裙女娘招手,想来这位烈火一般的女娘就是宁馨公主了。
只不过这宁馨公主看向她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善,甚至隐隐带着嫉妒和厌恶,想来这位是对贺兰临漳有些想法。
想不到贺兰临漳都把他那张妖颜藏了起来,都能引得公主为他痴狂,真是有本事。
坐在左殿的贺兰临漳忽然打了个喷嚏,三皇子笑道:“这是漠北有人想你了。”
贺兰临漳捏了下鼻尖,“三皇子又如何知道想小王的人在漠北而不在京城?”
二皇子拿着酒壶走过来,“爱慕贺兰王子的女娘能从宫门口排到金雀坊,说不定是有女娘知道你即将成婚,正抱着枕头在被子里哭。”
“二皇兄太促狭了。”三皇子忽然起身,“见过太子。”
太子走过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看着三位皇子一派和气,贺兰临漳无趣地看向镂空屏风,目光透过屏风直直看向一个背影。
穿着锦缎素雪绢裙的洛夕瑶似有所感,翩然回首。
目光相撞,洛夕瑶拿起酒盅用袖一遮,遥遥举杯。
贺兰临漳某种熠熠星光点亮了平凡的脸。
洛四娘怒从心起,重重咳了一声,“这里是皇宫,可不是平城洛府。你赶快把一身小家子气收一收,别丢了尚书府的脸面。”
洛夕瑶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将桌上装点心的盘子朝边上移了移,方便跪坐在她身后的木香偷吃。
洛四娘气个仰倒,这什么人啊!
她刚要说什么,就听太后娘娘道:“听闻平城洛府九姑娘进京了,不知此次到没到啊?都说此女顺和纯孝,清雅大方,若是到了,让哀家这老眼瞧上一瞧。”
洛夫人面色一白,攥着手指站了起来,“回太后娘娘话,九娘她……”
宁馨公主不知何时跑到太后身边,她指着洛夕瑶道:“皇祖母,那个一身白裙的就是洛九娘了。刚刚她行礼的时候您在和贵妃娘娘说话,就忽略了这朵小白花。”
杨太后之蠢洛夕瑶是如雷贯耳。
满朝文武都拿她没办法,谁让人家会生,生出了东齐帝呢?
何况这位太后除了偏心眼儿,喜欢提携自己人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七十而从心所欲,年过七十的太后只要不害死皇帝,她就是犯下天大的错也无人能管。
洛夕瑶站出来,再次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微微倾身,眯着眼睛道:“站前来,让哀家仔细瞧瞧敢抗旨不尊的女娘是何等样子。”
这话一出,含光右殿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洛夕瑶裙摆款款,步态从容,“嘉贞年间天下大旱,民不聊生,先帝为苍生求活路都在泰山下过罪己诏,可见皇帝并不是不会犯错的神仙,那么皇帝的旨意,又有何不能收回的呢?”
洛夕瑶淡淡一笑,如昙花月下绽放,“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九娘作为东齐的女娘,自不敢忤逆陛下。别说陛下口谕,就是太后娘娘您一声令下,九娘都可以装柱而亡,血溅当场。只是九娘的命可以献,九娘的未来……不行。”
洛家是武勋起家,在京城这种随便丢个石头都能砸到贵人的宝地根本排不上号。
宗亲勋贵马车先行,洛家被堵在巷子外,除了巍巍宫墙外,宫门内的一切都看不到。
木香都有些坐不住了,抬眼就看到她家姑娘靠着车壁翘着腿闭着眼睛捏瓜子吃,“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你还吃?”就说怎么马车里一直有“咔咔”声,她还以为这是漠北马车的特色呢!
“急什么?”洛夕瑶睁开眼睛,“礼部尚书正三品而已,你掰手指算一算,前面会有多少马车等着进宫?”
“姑娘!”木香蹭啊蹭,最后干脆蹲到洛夕瑶身边,“宫宴一定很多好吃的吧?陛下那么多妃嫔,住在京城的人岂不是能月月进宫赴宴?吃不完不知能不能带回去,我记得姑娘十岁那年大老爷回平城,就带了御赐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