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说这话,也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眼前两个小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如果胡乱买药弄出什么问题,到时候责问起来,还是他们药铺的责任。
他们是京城最大的药铺,马虎不得。
林夭夭能理解他的顾虑。
但她不相信别的大夫。
林双脸上都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听见他开口为难,连忙过来维护。
她道:“喂,你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哪儿来这么多奇怪规矩,我家姑娘要什么,你们给就是了,我们又不是没钱!”
原身以往嚣张跋扈,受不得丝毫委屈,久而久之,她身边的人也沾染了她的脾气。
伙计本来是好心提醒,没想到却遇到不讲理的,脸顿时也垮下来。
“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们药铺的规矩,”他冷声道,“你们不看诊,可以出去,我们这里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你什么态度,知道我家姑娘是谁吗?”
“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听到动静,闻声赶来。
他是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穿着中规中矩的细布长衫,眼睛滴溜溜转动的时候,透着精明。
以往来他们药铺的,要么是有名望的高官,要么就是京城里说得出名号的名医。
他怕伙计有眼不识泰山,得罪高人。
过来看见两个乳臭未干的穷酸丫头,他险些笑出来。
“两位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哪儿来的快回哪儿去吧,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掌柜说着,朝她们挥了挥手,像打发苍蝇似的,语气十分轻蔑。
林夭夭皱起眉头。
她并非一定要在这里买药,但这里是京城最大的药铺,以后如果有什么珍贵药材,肯定还要来这里。
如果上了这儿的黑名单,她以后估计很难从这里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想了想,拉住激动的林双,和颜悦色道:“掌柜的先别急着赶客,我是真心来买药材的,银钱也都带着,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将荷包放在柜台上。
荷包很鼓。
证明里面银钱不菲。
但掌柜看都没看一眼。
他冷笑道:“小姑娘,你以为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吗?甭管你有多少钱,你手上一没名医药签,二没熟人引荐,我们不能胡乱帮你抓药的,这些药包上都有我们药铺的字样,回头要是出了事儿,你反咬我们一口,说是我们开的药,我们上哪儿解释去?”
“话是这么说,但相信掌柜的也懂药理,我买的都是些寻常药材,剂量也不大,吃不死人的。”
林夭夭上辈子是神医世家掌门人。
私底下,她也没少跟那些只知道拿鼻子看人的宗家人周旋。
所以她端得起架子,也放下身段,是个很能屈能伸的好同志。
林双哪见过她这么低眉顺眼的样子。
为了给她买点伤药,从来骄傲的姑娘这么柔声细语跟人说话,她心疼得又要掉眼泪。掌柜翻了个白眼。
他刚才一眼就看出她们穿着寒酸,连名门望族家里的粗使丫鬟都比不上。
虽然不知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银钱,但肯定来路不正。
“想在我们这里买药材,也不是不行,但我们这儿都是为达官显贵服务的,想要我们做你的生意,就拿出三品以上官员的手书,或者信物,要么就证明身份,证明你是官老爷府上的奴仆,我们倒是也可以卖你些寻常药材,不过,要比其他地方多出两倍的价钱。”掌柜挑衅地看着她们。
这要求很苛刻。
也是故意想赶她们走。
林双气得发抖。
林夭夭却很认真地想了想。
林家就算仰仗着顾氏对皇后的恩情,也不过只做到五品小官。
三品,对林笙来说,这辈子都是妄想。
林笙虽然指望不上,但她也想起来,自己手上的确有个信物,可以解决眼前的难题。
“手书我没带在身上,不过我这里有个东西,似乎能满足掌柜的要求。”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佩。
林双本来都打算带她离开,看到她从袖子里拿出的东西,险些腿软给她跪下,“姑娘,你怎么能把这东西拿出来!快、快收起来……”
掌柜原也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林夭夭拿出的东西,他看都不想看,只是听见林双惊呼,勉强扫了一眼。
这一看,他腿也软了。
京城地贵,他平时因为买卖药材,也结识过一些高官贵人,见过世面。
他见那玉佩通体白色,质地细腻温润,有一层淡淡油脂,透着温和的光泽,一看就是羊脂玉中的极品。
况且,那玉佩上除了精雕细琢的繁复图案之外,还清晰刻了个“温”字。
这种品质的玉佩,若说什么人用得上,那必定只有贵人中的贵人,而放眼整个京城,名讳里有“温”这个字的,只有一人。
掌柜这才抬头仔细观察林夭夭。
她虽然用轻纱蒙着脸,但仔细看,依然能看出半边脸上隐隐凸显的伤痕。
都说当朝太子自幼便跟一民间女子定下婚约,那女子丑陋至极,脸上有一道狰狞恐怖的疤痕,时常为众人笑柄。
这不都对上了?
掌柜噗通一声跪下去。
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夭夭正准备问他这东西行不行,不行的话,她回头给黎温挖个坑,坑他一封书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掌柜忽然朝她跪下,让她有些意外。
旁边伙计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也跟着跪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林夭夭懵了。
她以为自己坚持不懈的毅力让他们头疼,为了将她赶出去,他们不惜做到这种程度。
这实在没有必要。
她只想买点药材。
本来以为这是黎温那狗男人唯一的用处,但这算盘似乎也落空了。
她又不好挑明玉佩主人的身份,显得她有狐假虎威的嫌疑。
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这样吧,这玉佩价值不菲,我可以先将东西抵押在这里,就算是我的诚意。”
“不不不,我们受不起,是我们不好,我们狗眼看人低,贵人快快把东西收好,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有什么损坏,我们可赔偿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