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
路承匆匆而来,非常诚恳地表达自己一番赤忱之心后,就等着林夭夭的反应。
可对方仿佛入定一般,直挺挺站在原地,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等了片刻,才终于反应过来,道一句“冒犯了”,伸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林夭夭这才仿佛活过来般,向旁边软倒。
“林姑娘!”
“咳咳,多谢小侯爷,那贼人还没跑远,快、快追!”林夭夭咳嗽两声,虚弱地道。
路承立即点头。
然后转身冲出去。
不过刚走出去没两步,他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回来,一脸认真地道:“姑娘放心,今日这事让我遇见了,就必定不会放过那贼人,你先在此稍做休息,我去去就回!”
说完,才撩开衣摆,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那背影可谓高大、帅气、玉树临风。
林夭夭却没心思观赏。
她垂眸。
等路承背影消失,一抹红衣才从库房角落处走出来。
库房杂物众多,若不多加留心,根本不会注意到角落还有这样一个人。
只见他红衣如火,赤足慵懒,曳地的长袍上用赤金丝线绣着百花争艳图,冷峻中透着危险的戾气。
看着路承匆匆而去的背影,他只轻轻发出声冷笑。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正在佯装虚弱咳嗽的林夭夭抬头,漠然看他一眼,才道:“人虽然走了,但很快就会回来,你快些离开。”
她当然不想让死变态继续呆在这里。
更不想路承去而复返,发现她房间里有这样一个变态。
她催促着。
结果对方几步走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意有所指地道:“我的猫儿,倒是很会在外招惹野狗。”
林夭夭:……
堂堂京城第一纨绔,风流阔少路小侯爷,在他口中,居然是条“野狗”。
让路承知道,只怕要被气死。
这人真是嚣张又恶劣!
“快走,别连累我。”
林夭夭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说。
她也不知道路承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
但听他刚才那话的意思,应该用不了多久。
如果他回来看到这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打起来那都是小事。
要是路承在这里出了差错,那她真是几张嘴都解释不清。
“今日放过你,”薄唇露出浅笑,略带着茧的指腹抚过她的唇,声音危险,“但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话音落下,面前的人顷刻消失。
清风吹过。
夜色里再看不到红色的影子。
门口两个守卫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那个招摇的大活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无声无息来,又无声无息地走,刚才一切,像是源于她内心的噩梦。
但背上冷汗的湿意告诉她,这不是梦。
林夭夭面色不佳。
正准备起身。
这时,路承也去而复返。
他果然没去太久。
大概是发现追不上人,又没发现足迹,判断对方武功不俗,就理智地退回,免得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他是个聪明人。
他回来时,正好看到林夭夭脸色难看。
“林姑娘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事。”
“可我看你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要不我还是让人去给你请个大夫吧?”路承掀开衣摆,在她面前半跪下。
他身量高挑,桃花眼潋滟多情,如今半跪着,刚好与她视线齐平,温和中透着诚恳,让人忍不住沉沦。
京城众多不谙世事的女子,都栽在这里。
林夭夭却没工夫多看。
她现在听不得“大夫”这两个字。
一听路承要给她请大夫,就连忙摇头,像拨浪鼓似的。
路承拿她没办法。
又关心几句,就听到临时负责的刑部官员到了。
他听说林夭夭遇袭,长亭侯府的小侯爷也来了这里,便着急忙慌地过来查看。
林家原本有三个人在这里,如今两个都出了差错,如果林夭夭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头上的乌纱帽估计都要保不住。
“小、小侯爷?”
盛夏的夜晚,刑部官员满头大汗,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也来不及关心林夭夭,只陪着笑上前,道:“什么风把小侯爷吹来了,怎么事先也没见您说一声,这真是……”
“我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大理寺临时让你接管,你就管成这个样子?周浩荡,你活得不耐烦了吧!”路承抬手打断他的话。
他跋扈惯了,说话自带一股嚣张气息,偏僻乖张,让人望而生怯。
被叫到名字的人擦了擦头上的汗,结巴道:“小、小侯爷息怒,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个意外,下官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什么叫没想到,人差点在你手上出事,你一句话就想敷衍过去?!”
“这……下官……”
“周浩荡,你是不是忘了,她到底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不管殿下什么态度,只要这婚约一日不退,她便一日是这样的身份,你这样敷衍了事的对待,可有想过万一那天东宫那边责问起来,会是什么下场?”
黎温如今在朝中风评不错,暗地里也培养了些扶持他的官员,周浩荡也在其中。
他深知太子以往对林夭夭的态度,所以并未把她当一回事。
现在被路承挑破心思,当即吓破胆子,颤抖着跪下去。
“是是是,小侯爷提点的是,今日是下官疏忽,下官该死,下官这就让人给林家姑娘收拾一间厢房,让她先住进去休息。”周浩荡吓得满头大汗,连连作揖,赔礼道歉。
林夭夭看着堂堂正三品刑部侍郎被一个身无任何品阶的小侯爷骂成这样,心里还有些同情。
但她太累了,说不出话。
路承看一眼蔫哒哒的林夭夭,也懒得再跟人废话,只催促道:“行了,快让人准备热水毛巾,还有安神的茶,送到厢房。”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周浩荡站起来,亲自去安排。
路承将人劈头盖脸骂一通,心里也顺气儿些,才看向林夭夭,道:“林姑娘,你能走吗?我送你去休息,顺便说说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孤也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