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温当然不会答应她退婚。
这话就算要说,也该是他说出来,绝不是她林夭夭。
“你休想。”他一字一句道。
同时捏碎了林夭夭递给他的药包。
就在他打算再捏碎她下颌骨的时候,斜刺里横出一把剑,用剑鞘挡住他的动作。
“殿下堂堂太子,何必总欺负个小姑娘呢,这样岂不有损你英明神武的形象?”拿着剑的少年笑嘻嘻的。
黎温脸色阴沉,“孤说过,无尘阁休管此事。”
“殿下怕是命令不了无尘阁。”
“你!”
两人各自僵持,势均力敌。
林夭夭看他们两眼,丝毫没有要掺和进去的意思。
她转身想走。
黎温急道:“林夭夭!你给孤站住。”
他打算追上去。
而就在此时,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外饰朴素,远远看不出马车主人的身份,只看见驾车的是一个穿灰色布衣的白须老仆。
“姑娘。”那老仆笑得慈祥,跟林夭夭打招呼。
“……老伯?”林夭夭忙走上去。
此时此刻,她身后的黎温,仿佛已经不存在。
“你们这是?”
老仆也笑着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姑娘,这样也好,省得再去道别了。”
“道别?你们要离开吗?”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提马车里人的身份。
两人心照不宣。
但林夭夭很疑惑。
他没事当然好。
但为什么要离开呢。
身为大理寺卿,就算有十分重要的案件,也不能轻易离开京城,难道这里面有让他不得不离开的要案?
“林姑娘有所不知,沈某现在已经不是大理寺卿了。”
温和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来,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平静而淡然。
“什么?”林夭夭一愣,“是因为我的案子?”
可他们都是被陷害的。
如果这样也要问责,那也太冤枉了。
“姑娘别误会,是沈某自己请辞的,”里面的人似乎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连忙开口解释,“出了这样的事,不论如何,是下官御下不严,理应问责。”
“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如果别人生了歹心都要让你来负责,你哪里负责得了这么多人?”林夭夭道。
“话是没错,若换作别人,倒也就罢了,但出事的大理寺少卿,他是我身边之人,做出这些事,我丝毫没有发觉,就应该是我的过错,我对此担责,也是应该。”沈司解释。
他知道林夭夭不想牵累他。
但事实该是如此。
他希望她能理解。
“那也不用辞官吧。”
“并非辞官,只是调令,若非这次,沈某也不会知道百姓对我多有微词,此次圣上恩准我调职江南县令,也算是让我好好想想,究竟该怎么做。”
“是啊,姑娘别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有几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着,老仆也插话进来。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当讲不当讲,但实际上,还是很想讲的。
所以没等林夭夭反应,就接着道:“我们家大人这些年尽心尽力,但有时就是太尽力了,休息也休息不好,姑娘是知道的,大人这双眼睛,劳累不得,可大理寺忙起来,就是几天几夜,连觉都睡不好。”
其实他对沈司在大理寺这件事,很不赞成。
吃力不讨好。
他劝过很多次。
但沈司总是放不下那些冤案,放不下那些蒙冤之人。
这次事件让他明白,就算他为所有人熬干心血,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人都感激他。
在他们眼里,他也只是“狗官”中的一员而已。
这样也挺好。
这次去江南,先把眼睛给养好,才是正道理。
“原来是这样。”林夭夭垂眸。
对方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也明白,他这次是被伤透了心。
而且老仆说的也没错。
找个清净地方,好好养病,才更重要。
“说起来,我给大人的药膏应该用得差不多了,按理说该看见些成效,不知大人现在能否让我复诊一下,回头我再做一份,让人捎到江南去。”林夭夭道。
这话说完,空气有片刻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的人才道:“说来惭愧,因为大理寺事务繁忙,姑娘之前给做的药膏,并未怎么用过,现在应该,还剩大半。”
言下之意,就是眼睛也没怎么好。
林夭夭听完,有些生气。
他怎么不遵医嘱?
“你!”
“姑娘息怒,实在有些陈年卷宗一直积压,不能不处理,但姑娘放心,沈某如今已经卸任大理寺卿一职,定会好好养病,不会再懈怠拖延。”
对方认错认得干脆果断,虽然有耍滑头的嫌疑,但态度诚恳,让林夭夭无话可说。
她深吸几口气,只能暂且将那些批评的话咽回去。
根据她上次的诊断,沈司的情况,与他出生时身体里带着的胎毒有很大关系,所以她才想打听他的母亲。
但路承不愿意说。
现在他要离开,街上大庭广众,人多耳杂,也不好在这种地方问别人的私事。
所以她想了半天,还是只能先作罢。
她要做新的药,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改日等他到了江南,她再想其他的办法不迟。
“江南气候也适宜,大人去了之后,记得静养。”
“谨遵医嘱,”马车里的人,声音带着笑,“说起来,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说的自然是去江南的福。
至于什么是祸,林夭夭自己心里也清楚。
她心有歉意,说了句:“对不起。”
这是很有诚意的道歉。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却不想,马车里面的声音更温和,“姑娘别误会,姑娘并非是沈某的‘祸’。”
“啊?”
没等林夭夭想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告辞离去,留林夭夭独自在原地懵逼。
马车走远。
林双伸着小脑袋看了半天,才又看向林夭夭。
这一看,她即吓一跳,小声道:“姑娘姑娘,你脸红了。”
林夭夭:……
“你看错了。”
“可是……”
她没有看错呀。
林夭夭懒得跟她多说。
“再胡说八道,就让你回去扫院子,扫一个月。”
“哦,奴婢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