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夭也要裂开了。
不过是气裂的。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咳嗽得更厉害,仿佛病入膏肓。
林夭夭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是没有证据。
下人把药箱拿过来之后,她给他扎了一轮针。
由于多少带着点怨气,她下手的时候也没手下留情,都是怎么疼怎么来。
沈某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些。
不过他没敢提出异议。
当天晚上,林夭夭住在江宁府的厢房里。
沈司给她安排了一个下人,让她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人提。
那人就是之前给她送药膏的那个。
“姑娘,你是专程来找咱们家大人的吗?你……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啊?”这下人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喜欢跟林夭夭闲扯。
彼时林夭夭正在用药碾碾药材,准备给舍利子投胎的沈大人做伤药。
听到他的话,她只是抬眸看他一眼,道:“我要说我不是专程来找他的,你信吗?”
“……”
这话把他问得语塞。
他只是闲着没事,想跟人聊聊天而已。
但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太喜欢跟人瞎扯。
听说她今天差点把窦乘风几个弄死。
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手段倒不一般。
还会医术。
“我小时候也见过一个很厉害的女大夫,她脾气也不太好,那时候温别庄还是咱们这儿名头响当当的大氏族,她一个人就敢跟他们叫板,还跟他们比试,最后好像还赢了。
“这位姑娘,虽然你很年轻,还是个女子,但我相信你医术肯定不错,大人承认的人,肯定是不会差的。”
他社交能力非常牛逼。
就算从头到尾林夭夭没有给过他半点好脸色,他也还是能自己把天聊得非常开心。
林夭夭哪怕不想听他哔哔,耳朵里也不得不钻进去进个字。
听他提到温别庄,她正在碾药的手顿了顿。
“你刚才说,温别庄?”
“是啊,不知道姑娘听说过没有,当初那也算是江南一带的名门望族,掌管着许多珍惜药材,就连一些宫里没有的药材,他们那里都有。”
那人见林夭夭终于来了点兴趣,更兴奋。
恨不得把自己知道全部奇闻八卦都给她抖露一遍。
林夭夭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那现在呢。”
“什么?”
忽然听到这个问题,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看着林夭夭并没有重新再说一遍的意思,作为一个寂寞的话痨,他自己将那话反复寻思几遍之后,终于明白过来。
“姑娘是想打听现在温别庄的消息吗?呃,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高调出现过了,听说这个家族还是存在,但一直都神出鬼没的,也没再跟皇家有什么牵连,很多人都说,温别庄没落了。”
“你是江宁人士?”
“姑娘别看我个子大,但我的的确确是地道的江南人,不过不是江宁这边的,我祖籍在钱塘。我娘生下我没多久,一家人就来了江宁,所以我从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
说起家乡,他还很自豪地挺直了腰杆。
林夭夭目测一番,这小子看着怎么也有个一米八九的样子,跟身材娇小的江南人士的确不太相似。
而且他似乎很喜欢跟人聊天。
刚才林夭夭不理会他的时候,他自己都能跟自己聊得上好。
她夸赞他两句。
又想了想,继续问:“我也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但温别庄的传闻,还是偶然在一些杂物志上看到过,不知道这个家族具体在江南何处?”
“这姑娘可就问对人了,别人恐怕都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因为十多年前,那位女大夫跟温别庄的比试,就是在江宁,我娘带着我亲眼看到的。
“那女大夫明显不是江南人士,温别庄的人也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跟人比试,所以我想,他们的家族,大抵就是在这里的。”
但在江宁呆了这么多年,他很少听到这个大家族的消息,路上也不曾有人自称跟温别庄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觉得,传闻中温别庄没落的消息,大抵是真的。
“就在江宁啊。”
林夭夭柳眉微蹙。
她不知想到什么,连手里碾药的活计都停下来了,脸色微沉地撑着下巴思考。
“是不是太巧了些。”
“巧……巧什么?”
那下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林夭夭兀自思考了半晌,才回过神,道:“啊,没什么,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自言自语,没吓着你吧。”
她难得放缓了态度。
这算是她来到江宁府之后,少有的温声细语。
下人受宠若惊,瞬间忘了刚才的紧张,略有些激动地道:“没、没什么,姑娘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多问问也正常。
“况且,刚才沈大人也吩咐过,让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娘,姑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想打探的,尽管告诉小人就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多谢这位小哥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忙着整理其他事情,还没来得及细问。”
“小人晏江,姑娘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另外姑娘要是有什么吩咐,直接知会一声就是,小人一定尽快办好的。”
能让江宁府尹都以礼相待的女子,肯定不是小角色。
他也想服侍好。
林夭夭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她手上的活计也做得差不多了,准备休息。
本来这几天也累得够呛。
晏江听罢,连连点头,说就在外面替她守夜,保证不会让一只文字飞进来。
不过现在是深秋。
就算是相对温暖一点的江南地带,也很少看得见蚊子了。
林夭夭摇了摇头,道:“不用守夜,我不喜欢被人看着,现在江宁府周围有守卫,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你回去休息吧。”
“啊,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但林夭夭已经起身,不由分说把他“送”到了院子外面。
院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熟悉的冷冽气息从身后袭来。
“你还真是到哪儿都受欢迎,沈司那个瞎子也就罢了,这个小厮,难道没看到你脸上那么长一条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