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生从床铺上醒来,天朦胧亮,山林间的潮气很重,
“大叔呢?”
他四下环顾,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没有,
“太好了,可以偷懒再睡一会”,
他穿到一半的毛衣停滞到腰间,既不想费力的穿好,也不脱下,像个古代双手被锁铐的死刑犯,
他头往下一低,刚触碰到柔软的白枕头,房间的木门吱啦着推开,
“源生,还不起床读书练功?”
男人身姿高大,年纪四十岁左右,裸露的手臂粗壮结实,全身咖啡色的皮肤将他饱满的肌肉衬托的更加健康,
源生听到这熟悉的浑厚嗓音,身子一挺,手脚麻利的穿戴好裤子和毛衣,然后跳下床,
他习惯性的拿出枕头下压得整整齐齐的一本书,黑色的书皮上工整的写着《所罗门之匙》五个大字,源生翻开第一页,大声的朗读着上面的文字,这已经是他第八遍阅读此书了,
刚读了几句话,他就双手一摊,沮丧的放下了书,
“大叔,这本《所罗门之匙》我都看了多少遍了,还要读,您就不能教给我一点实用的技能吗?读这书究竟有什么用?”、
他心一横,打算和眼前名叫所罗门的男人好好谈谈,往日他抱怨发火,所罗门总会耐心的劝说他,偶尔会从外面带回根大鸡腿作为奖赏,以鼓励他继续阅读,可这次他积蓄了几天的不满再次爆发,像蚂蚁啃食的堤坝一泻千里,无人可挡,
“等到你能够熟练将全部内容一字不错背诵,我就教你新的招式”,
所罗门坐在桌子旁,沏了一壶茶,对于这般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源生不服,他撅起嘴,古代的革命都是坚持不懈,流血牺牲才换的胜利,今天他决定做一个伟大的革命者,即使挨打挨骂,也要抗争到底,
所罗门见他不行动,叹了口气:“读书的事先搁一边,你去山里砍些木柴吧”,
源生沉默着,取下墙壁上的外套,匆匆出了门,
平日里他习惯出没于屋前几百米之内的地方,这是所罗门为他划定的安全区域,
再往深山里走,危险,奇迹全都未知,所罗门总是给他讲述深山里的骇人故事,传说大山深处被迷雾笼罩,人类踏进迷雾圈后,便会陷入迷茫和恐慌,雾气浓郁,二米之外见不到前方路况,加上随机出没的野兽,导致迷雾内的深山成为了人类的禁忌之地,
源生扛着斧子和篮筐,朝着往日大山外围的树林走去,
大山边缘不仅生活着源生一家,居民们每日都会前往树林砍树,他们将树木点燃烧火煮饭,或是为恋爱年纪的小儿子建造房屋,居民们日夜挥舞斧头,不断的争抢木材,导致树林可供砍伐的成年大树成为了稀有物品,
源生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山林,心里一阵叹息,“又来晚了”,
他继续往前走,希望能侥幸遇见残存的树木,地面上满是半米高的木桩,鸟儿飞翔过头顶,然后悲鸣着离去,好像在为满山的树林奏响伤感的丧歌,
“可恶,方圆几里的树木全被砍光了”,他愤怒的踢向木桩,
“啊,疼疼”,他揉搓着脚尖,
“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吧”,
他在树林周围徘徊,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要不去大山深处碰碰运气,那里树木长势茁壮,一筐木柴费不了多大功夫就能装满”,
他一边向深处走,一边安慰着自己:“反正我只砍柴,绝不往危险地区转悠”,
茂密的树林错综交叉,从远处看去,宛如一堵堵巨墙构成的迷宫,源生挑了一棵较细的树,卖力的砍起来,他全神贯注,没有意识到大山深处的迷雾正在悄悄的向外扩散,
源生跟随所罗门在木屋修炼的多年,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秘籍,但俯卧撑,长跑,短跑冲刺,各种体术训练使得他身强力壮,结实的肌肉和小麦色的皮肤,丝毫不弱于所罗门,源生挥舞着斧头几下就砍到了一棵树,他把树木剁成合适大小的木块,然后计划再扛一颗完整的树木回家,
他的额头逐渐浸出汗水,他低头擦水珠的功夫,再一抬头,身子周围竟然全是迷雾,他慌张的下意识后退,踉跄着差点摔倒,
“见鬼了,我明明没有踏进雾气圈!”
源生惊恐之余,伸手往脚下摸索斧头,这是他在危险之地能面对野兽的唯一武器,“还好,斧头在”,
他转身回头,凭着脑子里的清晰的记忆,他往后一直走就能找到返回木屋的路,他疯狂的奔跑,几次被木桩绊的摔倒,他爬起来,继续奔跑,连喊疼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
他隐约的感觉到一个恐怖的事情:自己不仅陷入了雾气圈,而且雾气正在快速的向外弥漫,如果跑动的太慢,自己恐怕会被永远的困在雾气里,
在他逃命般的奔波了十几分钟后,他发现了一件致命的事情:他迷路了!
他蹲下身子,惊恐的抱着头,“源生,别着急,你一定能逃出去的”,他安慰着自己,嘴唇却在不停的颤抖,
“这样待下去不是办法”,他起身,再次漫无目的的狂奔,
雾气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魔力,侵蚀他的意志,破坏他的大脑,
现在的他像一只发情的公牛,到处横冲直撞,砰,他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摔倒了,他的手紧紧握住斧头,陷入了昏迷。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源生揉搓着肩膀醒来,他看向四周,漆黑一片,滴答滴答的水珠从洞穴的高处落下,
“啊,疼”,他的臂膀不知受了什么伤,一大块淤青像是盖上的烙印格外醒目,
“我这是在哪?”
一阵思索后,他终于回忆起那件令人悲伤的事情,自己踏进了山林深处被雾气包围,四处逃窜,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死活记不清,
他抱着脑袋,呆滞的矗立在原地,只有脑袋缓慢的运转,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转一下,停一下,
“要是听大叔的话,不这么任性就好了”,他现在满脑子只剩下悔恨,
疼痛在继续,这逼迫的他不得不运动起来,他向黑暗中的那缕淡薄的雾气迈出一步,雾气朦胧,像是少女蛊惑的白色纱裙,
源生脚底被什么隔了一下,他弯腰,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在黑暗中小心的摸索,是纸张的触感,
他松了口气,“要是踩到蜥蜴或是死去的蝙蝠尸体,那真是倒霉透了”,
他将身子弯的更低,捡起了潮湿地面上的一本书籍,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下,他用手摩挲着书皮,试图擦掉上面沾染的水气,
一股恶心的臭气从洞穴深处弥漫开来,并且距离越来越近,似乎洞穴的深处潜藏着一只庞大的怪兽,并且已经嗅到了他的气息,正蠕动着身躯赶来,
“不妙,得赶紧离开”,
源生起身,“啊,疼”,他一边呻吟,一边踉跄着跑出了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