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自己没有温度的声音,强压怒气的低沉嗓音喝道。
“谁允许你进来的?这里不欢迎你。”
他一进病房,就看到沈悦离白清珍那么近,手指甚至还碰上了白清珍脸上的氧气罩,好像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的拔掉。当时宋砚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沈悦推开。
当然他并不觉得沈悦只是单纯的来看望白清珍,毕竟沈悦可恨不得白清珍死掉,这是沈悦亲口说出来的。
宋砚阴沉着一张脸,却见少女只是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少女瘦了很多,她穿着黑色的毛衣,从领口中露出了一段纤细嫩白的颈项,看起来有些孱弱。
原本就很瘦,看起来就更加的充满骨感了。
睫毛垂着,沈悦不太明白为什么宋砚总是用那么偏激的想法和她的动作联系在一起。
只是单纯的触碰白清珍而已,宋砚就那么紧张,那么愤怒,好像生怕她会伤害到白清珍一分一样。
她没有那么坏。
她也没有真的想让白清珍的死。
就是嫉妒而已,羡慕白清珍有那么多人爱。
扯了一下黑色的毛衣,沈悦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来看看,毕竟白清珍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砚是从外面赶来的,身上还带着些凉意,柔和的侧脸下颚收紧,双眼并射着怒火。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偶尔会看几眼。
沈悦静静的看着他,乌黑湿润的眼眸通透水润,睫毛浓密纤长,眼皮微微的垂下来,露出一个淡漠的表情。
她反问:“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对于宋砚来说,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沈悦怎么解释,在他看来都是狡辩,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沈悦是那种恶毒狠辣的人,所以不敢再说什么,都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听到沈悦的话,就好像默认了他脑海中的想法,眼中的怒火更甚,他冰冷的俯视着少女,目光凌厉,连呼吸都带着怒意。
沈悦无动于衷。
“滚。”
他抬手指着外面。
沈悦眼珠子动了动,乌黑的瞳孔像是漆黑的深夜,没有生命,没有感情。
后腰传来火辣辣的痛,应该是青了。
宋砚见沈悦没有动,语调更加的低,更加的冷。
“我叫保安了。”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沈悦轻轻的阻断了:“不用麻烦。”
那双乌黑的眼眸,幽暗空洞,没有感情,就如同等待着被黑暗吞噬。
她的神色幽静,睫毛很长,看起来很乖巧:“我会自己走,不要赶我。”
宋砚脸色没有变,双手紧紧握拳,指尖几乎掐进了掌心。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心软的。
沈悦就像是一朵长得很漂亮的食人花,就算外表再艳丽,但是吃起人来却不吐骨头。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沈悦走了。
宋砚靠在墙上,摸出了打火机,抖着手指按了好几下火焰都没有出来,突然恍惚的想了起来,医院里不准抽烟。
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脑内的乱糟糟的情绪炙烤着他的神经。
喉咙像被棉花堵住,宋砚觉得呼吸都跟着困难了起来。
想着少女过分平静乖巧的模样,他恍惚了一下,想着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
人有天生的坏种,但是沈悦不是,她只是在黑暗中挣扎久了,腐烂发臭了。
在原著中,沈悦最后的结局,是跳桥自杀。
怀着对这个世界的不甘和怨恨死去。
沈悦可恨吗?
可恨。
沈悦可怜吗?
可怜。
她死了之后,就连尸体都没有人来认领。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她死的时候悄无声息,没有人会记得她,恍如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世上。
可笑又可悲。
白清珍很幸福,她最不缺的就是爱,而往往这个爱,对于沈悦还说是那么的触不可及。
沈悦漫无目的的走在了这个城市里,她的思绪放空,耳边是熙熙攘攘的声音,人生鼎沸,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人往往越执着什么,就会越害怕失去什么。
沈悦喜欢宋砚吗?
喜欢的。
宋砚很好,他温柔的像一抹光,但是他却不能照亮所以人。
沈悦的喜欢太过于病态,宋砚不能接受,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神经病。
沈悦喜欢姜巍吗?
不喜欢。
但是她很贪婪,她贪图姜巍的好,贪图姜巍对她的喜欢,就像一只吸血鬼一样。
可是,现在连姜巍都不喜欢她了。
沈悦长得很漂亮,在小时候,她其实很受欢迎,但是越长大,就出现了两极分化,女生排挤,男生簇拥。
沈悦也想好好的活着,但是没有办法,她太饿了,沈佳宜从来都不管她,天天不着家,一饿就是饿两三天,她真的饿怕了,甚至还翻过垃圾桶,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于是就接受了男生殷勤送来的食物。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得了别人的好处,总得付出代价。
小时候沈悦不懂,觉得只要不饿肚子就行,她真的饿怕了。
长大后的沈悦懂了,她不在意,因为这张脸给了她太多的便利,勾勾手指头就有一大堆人扑上来,那还需要努力吗?
她清楚的看着自己堕落,可是却早已经没有办法去阻止。
清醒的看着。
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没有人救她。
沈悦一步一步的走上天桥,冷风吹着脸上,如刀割一般。
她转过头,望着天桥下的车流。
只看一眼,沈悦就觉得头晕,她有点恐高。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定很痛吧。
白言辙的腿上摆着电脑,他揉了揉眉骨,因为看久了电脑他的眼睛有些发黑,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缓了一下。
不期然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即使很模糊,但是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势不可挡的侵入了他的大脑,但还是让白言辙失控,他急促的喝止:“停车!”
司机下意识的猛地踩住刹车,从后视镜看到一向沉稳的男人面露紧张,二话不说的打开车门。
白言辙先是跑了过去,然后脚步慢慢的放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