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死去。
陌生的自己拿着刀刺进了恶魔的心脏。
很疑惑的是,恶魔反而还露出哀伤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哭什么?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沈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抱着满身是血的男人,精致的眉眼微微一弯,她在笑,细碎的泪珠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胸口上传来的湿意,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我会陪着你的。”
“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说完不等男人是什么反应,她就踮起脚尖,仰起脑袋,第一次主动的,在陆瑾紧绷的下颌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她尝到了,有点咸有点苦的味道。
很奇怪。
陆瑾是这么怕痛的人吗?
——
罗楷一推开门,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当看清了里面的场景,腿软的差点跪在地上。
陆瑾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雪白的床单被染红了,沈悦就缩在陆瑾的怀里,纤长如蝶翼般的睫毛沾着血珠,雪白的脸被那鲜红的血液衬的苍白透明,胸膛起伏很小,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
罗楷内心的恐慌提到了嗓子眼,大脑的血管像要涨裂开似的,颤抖的手指放到了沈悦的鼻翼下。
微弱的呼吸喷洒,还有气。
罗楷劫后余生似的喘了一口气,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
他看都没看陆瑾,动作轻柔的想要把沈悦给抱起来。
但是他的手指刚触碰到沈悦,她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先是迷茫,后来慢慢的恢复理智。
她扭头看了一眼呼吸微弱陆瑾,浓浓的血腥味就像是一朵腐烂的花。
“他……”沈悦心神恍惚,迷茫地像是走失方向的孩子,“我杀人了……”
双手被血液浸红,她的眼睛发黑。
沈悦整个人都处在了陆瑾鲜血的气息,好似参透到了骨子里,和她的血液融为了一体。
就像是陆瑾的诅咒。
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她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抬眸看着罗楷,唇瓣蠕动,声音几乎不可闻:“我,我杀人了……”
脑袋就如同被无数根细针扎刺一般疼。
她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沈悦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胸口起起伏伏。
胸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压着,紧紧地连气都不能喘。
眼睛重的抬不起来,长长的睫羽上挂着摇摇欲坠的几滴珠水。
一时之间,在混乱的记忆之中,沈悦恍然大悟。
原来她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在迷茫中,有人紧紧的抱住了她,那人的怀抱很温暖,心脏跳的很快,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是薰衣草。
罗楷抱着沈悦,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抱着沈悦,他说话还是结巴。
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要怕,不要怕。”
他动作极其的温柔的捧起了沈悦的脸,对上的那双水汽弥漫的眼眸,刚毅硬朗的脸,露出了笨拙的笑。
他这次总算说出一段顺溜的话。
“悦悦,别害怕,离开这里,有多远就走多远,永远都不要回来,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沈悦没有表情,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的留下,全班不停的颤抖,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耳朵里只有陆瑾那张扬舞爪含着剧毒的字语。
感受到怀里人颤抖的肩膀,罗楷手臂收紧,低头吻了一下沈悦冰冷的额头,低声呃喃道,“忘掉吧,忘掉一切……”
“向前走,别回头。”
她走不了了,前面是黑暗,后面是深渊。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细密的雨丝纷纷而落,大雨倾盆而下。
警车笛音盖过了霹雳的雷声。
红蓝的灯光闪烁着,几乎要刺花人的眼。
警察冲了进来,按住了罗楷。
罗楷没有挣扎,在押着离开的时候,不易察觉的看了一眼被警察安抚着的沈悦。
耳边全都是杂乱无章的声音,沈悦被带了下去。
旁边的女警察替她遮着伞,空中充满潮湿的气息并没有应该住她身上的血腥味。
阴沉的乌云在空中随风滚动,雪亮的闪电犹如银蛇一般,救护车的声音,警车的笛鸣,一声一声的刺过了耳膜。
罗楷那高大的身影在警察中也格外的出挑,他浑身都被淋湿了,背影高大健壮,低着头,没人能看见他此刻的样子,被警察粗鲁的按进了警车里。
围观的群众,对着罗楷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承担这原本并不属于他的恶意与不公。
罗楷的侧脸锋利如刀,车窗没有关,眼珠子转动着,雨水刺进了他的眼睛。
他舍不得眨眼,就怕再也看不到了。
罗楷好像在安慰她。
好像在无声的说。
走吧,要快乐幸福的活着呀。
沈悦的手指慢慢的捏紧,指关节隐隐泛青。
她想说,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
陆瑾进了icu,医生说,可能这辈子都醒不了了。
陆家的人很生气,陆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陆氏家大业大,在商业界是有一定的地位,他们想要无声无息弄死一个普通的人,太轻松了。
罗楷被判了无期徒刑。
在开庭的时候,沈悦没有去。
她想去,但是那天她生病了,那些医生怕她做出过激的行为,把她关在屋子里。
屋子里很空,只有一个窗户,医生给她吃药。
好奇怪,她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
她不吃,医生就给她打针。
沈悦被关在这个屋子里,不管她怎么和医生说,他们都不愿意放她出去。
沈悦太生气了,她不吃药,不打针,那些医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等她睡着了再悄悄的打葡萄糖。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屋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悦踮着脚尖看着窗外的太阳。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谢姜生。
谢姜生的瞳孔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几天,沈悦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穿着病服,身形单薄削瘦,脸颊凹陷,苍白孱弱,那是一种极其逝去的美丽。
瓷白的脸透着晶莹般的光泽,仿佛一碰就会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