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一般是不会叫她们过去的。
若是有什么事,都是母后在打理。
李丽质有些担忧地看向宫女:父皇有唤我过去吗?
宫女摇了摇头。
李丽质松了口气,向李淑投去怜悯的神情:妹妹,好自为之!姐姐我就先回去了,天色太晚,我也该早些休憩。
李淑咬了咬牙,轻哼一声,跟着宫女朝着东宫走去。
入了夜,这皇城里就显得更加凄静,往来的侍卫、宫女、宦官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只言片语。
人走来走去,可一点人气都没有。
刚从热热闹闹的同福食肆里出来,猛地一下又扎入这透心彻骨寒意的深宫之中,让李淑一瞬间有些恍惚。
等到了东宫,见到李世民之后,这种恍惚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父皇。李淑作揖问候。
李世民头也没抬,翻阅着手里的奏章,轻声说道:你知道我把你唤来是因为什么?
李淑低垂着脑袋:是女儿为了自己之私欲,消遣右监门直长。
李世民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了几分:你倒是也清楚。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皇帝,公私分明的很,他或是李丽质、李淑等外出游玩的时候,千牛卫、金吾卫私下保护他们,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可被差遣着和一个小姑娘比试,这就不是他们职责所在了。
这么做了,难免会让被差遣的那人心生怨念。
以德服人。
万莫是不能做下一个周幽王、隋炀帝,这是李世民心里的一个道德标杆。
他有些庆幸李淑自己是能认识到这一点的。
李淑认错认的很干脆。
李世民抬起头,看向她,看着往日里贤良淑德的女儿,现在满脸乌龟,差点就笑了出来,努力憋着、嘴角好几次勾起,他憋的脸有些红,才把这股笑意给压了下去。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李世民正色说道,不过即便如此,该有惩罚还是要有,今日之后,削你三月例钱,认否?
李淑大大方方应下来:女儿认罪。
钱财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重要手里还有些余钱,省着一些,用作打赏宫女、宦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吃饭,有自家姐姐这个冤大头,吃饭是不用自己掏钱的。
李世民脸上神色又轻松了一些,笑着说道:你和那店家打赌,赌注是什么?
这是李淑没同那位右监门直长说过的东西。
李淑乖巧回道:女儿和他打赌,要是他输了,他就要参加科举而后入朝为官,女儿输了,就要每日去他那里,跟他学习。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
打赌的内容是这样的?按照同福食肆那店家的脾气,不应该是打赌在脸上画乌龟、王八什么的吗?
那店家知道你身份了?李世民面色稍微有些严肃。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如果尹煊知道了或者说李世民知道了尹煊知道他的身份,那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他面前那么的放肆,至少得拿出一个帝王的威严出来。
李淑摇摇头,解释起来:这赌注是女儿说的。
说着,她顿了一下:昨天晚上,长姊同我说了店家教她的小孔成像,于是我今天同长姊去食肆之后,就没忍住问了店家一些问题。
他说他只略懂一些治国经邦之道,不懂经学,对算数、以及他口中所言的物理极为擅长。
女儿就说他可以参考算科,日后入朝为官。可那店家却不愿意入朝为官。女儿心忧父皇,一时口直心快,就说了他所学都是无用之道的话语。
于是我二人就定下了这么一个赌约。
李世民的脸色随着李淑的言语,渐渐放松下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大唐皇帝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那就好......
他吐了一口气,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店家可说他是为何不愿入朝为官?
李淑摇头:店家未曾明说,只说是一些私人原因。
李世民叹了口气,自己女儿也没问出来缘由吗?不过他心念一动,轻声说道:既然他愿意教你,那日后便跟在他身后进学便是。
不过若是有机会,你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不愿意入我大唐为官。
李淑点点头:父皇也是对店家有兴趣?
李世民爽朗笑了起来:有兴趣,太有兴趣了。你和他只是接触一天,还不知,那店家可是一个妙人。
整个长安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人如他那般的人物。
李世民是一个求贤若渴的人。
他对人才的渴望,大过了他对其他一切事务的渴望。
为政之要,唯在得人不仅仅只是一句空话。
李淑默默点了点头,对李世民的话表示了认同,虽然只是接触一天,可有趣的灵魂无论怎样都是藏不住的。
李世民摆了摆手,让李淑退下去,他现在不敢直视太久李淑的小脸,一只只乌龟爬来爬去,总是让他想笑。
等李淑离开之后,李世民把手里的奏章放在一旁,另起了一份文件,听到李淑和尹煊的赌约,他方才想起来煮金汁......不是,是妖妇袁氏那套装神弄鬼的手段。
引雷,他是引不来。
但煮金汁还是没问题的,这份奏章就是呈给工部,让他们差遣些人手去试一试这件事,除了恶心了点,也没什么成本损耗。
老李这一家子,从上到下,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不过品德方面,却都做的还算不错。
李淑很守信,第二天一早就拉着李丽质去了同福食肆李丽质很少会接连两天都起这么早。
昨天还有要带着自己妹妹见识好东西的兴奋劲,今天是真的一点气力都没有,脑子全都被密密麻麻的物理知识占据着......
只是耐不住自己妹妹的软磨硬泡,不得不从松软暖和的床褥里挣扎着起来。
同福食肆也一大早就开门营业。
等李淑吃完早饭之后,就跟着一起加入到学习大业之中。
只是今天......
似乎是很特殊的一天。
就在尹煊刚和他们科普完力的概念,一张陌生的脸就闯入了食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