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来了兴致,开口问道:酿酒?店家又酿了新酒了?
李丽质点头:嗯,正阳哥哥用大米酿的酒,他说大概最短三四个月,最长半年就能喝了。
李世民眼里放光:真的?
那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李淑在一旁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把想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自己父皇正在兴头上,没必要说这种扫兴的话。
反正那是酒曲,又不是酒。
李丽质滔滔不绝地说着经验,当然她也避开了洗脚、踩曲的事,只是自顾说着新鲜的见闻。
到灯花扑朔,李丽质才和李淑蹦蹦跳跳地离开,回到自己寝宫,准备好好洗洗睡觉。
李世民看着离开的两个女儿,向后一瘫,倒在长孙皇后怀里,开口问道:观音婢,你觉得那位店家怎么样?
那天回来之后,他因为喝了不少酒,就直接睡去了。
后面几天,事务又忽然忙了起来,也就一直没想起来问长孙皇后的看法。
拖到今天,李世民才开口发问。
那位店家吗?长孙皇后愣了一下,轻轻揉着李世民的太阳穴,想了想,然后开口继续说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说着,她顿了一下:说起来,我看他,有种在看那个年纪的陛下的感觉。
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李世民连连点头:你也这么觉得?
长孙皇后笑着继续说道:嗯,做事虽然大大咧咧了一些,可礼节还是遵循着的,他教学知识的时候,也很有耐心,也很温柔。
是个不错的孩子。
可惜了,是个白身,哪怕是出身再好一些,或者是肯入朝为官......
李世民有些茫然不解,看着长孙皇后,不知道为什么观音婢会突然说出来这种话。她可是一直不曾对朝堂发表什么意见的。
长孙皇后轻轻拧了李世民耳朵一下:婢是觉得,那店家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那些女儿,总归是要找一个靠谱的夫婿。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长孙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自己也只是一说,陛下能不能听得进去,那是陛下的事了。
宵禁刚刚开始。
一个男人踩着更声,踏入春江楼大门。
从怀贞坊到崇仁坊,要路过平康坊,他在那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
春江楼掌柜眯眼看着他,略有些不满:怎么近日回来的越来越迟了?
那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若不是俺还惦记着掌柜这些事,怕就要被莺姐儿留住了。
春江楼掌柜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开口问道:怎样,那家同福食肆的底细摸清楚了吗?
他很注意同福食肆。
明月楼和春江楼,打前隋的时候就开始竞争了,那时候长安城里还有其他几家食肆,后来...战火弥漫,死的死、逃的逃,武德年间就剩下他们这两家。
如果把长安城的食肆行业比作一条长河的话,那明月楼和春江楼,他们这两家,就是这条河里的龙。
你来我往,斗得好不开心,谁都想做这条长河里的唯一一条龙王,而不是和另外一条龙,共享这条河。
可突然有一天,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另外一条龙,被一条不知名的小鱼儿给打败了,耀武扬威,还让这条龙俯首称臣。
这条龙不去关注这件事,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打明月楼输了后的第三天,他就差人去同福食肆打探,每天出两百文到五百文不等,请自家的厨子过去吃饭。
直到今天......
自家厨子都胖了一圈。
可一直没等到他给自己回馈什么信息,春江楼的掌柜终于是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了起来。
那男人摆了摆手,脱鞋在榻上坐下,毫无形象地撑开两条腿,开口说道:那家食肆的菜品,烹饪手法和我们的不同。
少有几道水煮的菜......而且除了那道半江残阳半江红之外,其他带着汤汁的菜,也不像是完全煮出来的。
春江楼掌柜点点头:那你打探清楚,他是用什么手法做的吗?
男人摇了摇头,彻底瘫在榻上,今天他喝了二两玉京秋,现在脑袋昏沉沉的,有些提不起力气来:厨房进不去。
说起这个人,他浑身就充满了力气。
掌柜你是不知道,同福食肆的那伙计,太他娘的瓜了,就拦在厨房前面,不让人进去。
我试了两次之后,现在一去同福食肆,那伙计就直勾勾盯着我,打我进门坐下吃饭,再到我吃完离开,除了接待其他客人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我。
现在我多和店家说一句话,那伙计都恨不得吃了我。
春江楼掌柜点点头,倒也不失望,打听不到别人的秘密才是常态,真要是被这么随随便便打听到,他怕还会觉得有些蹊跷。
除了做菜的手法,还有什么特殊的?春江楼掌柜又问道。
男人点点头:食材。
春江楼掌柜挑了挑眉:怎么说?
男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同福食肆的食材很特殊,多是我没见过的食材,口感、味道都很好。
市面上若是有这样的食材,怕都是卖疯了,可唯独只有同福食肆一家有。
说着他顿了一下。
我也想过,要不要追溯一下他家的食材是从哪来的。
前天晚上我不是没回来吗?
其实那天我没去找莺姐儿,而是在怀贞坊蹲了一天,可依旧没发现他家的食材是从哪弄来的。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
掌柜你要是想买他家的秘方、食材怕是不太可能,我这几日观察,那家食肆一天的营收就能有一贯多。
一月少说能赚五六十贯,差不多能比得上咱们春江楼了。
掌柜你能掏多少?
没有万贯,人家估计都不会正眼瞧你一下。
这话难听了一些,但中听。
日后那同福食肆若是发展成春江楼这样的规模,一月怕是能赚二三百贯,万贯家财也用不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