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洛阳姬先生这五个字,里外的人群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他们都想见识一下,这个能够成为四榜榜首的男人。
一榜之榜首,还能说是有些运气天底下有本事争榜首的人不少,除去姬温这个蝎子粑粑一样的人物,再除去秀才科这个难如登天的科目,其他三科里,能争榜首的少说也有四五人。
但榜首只有一个。
能高中榜首,很难不说有一部分运气因素。
但如果算上姬温,这个四榜第一的人物,没人会觉得这个人只是运气好,运气好能争到一个榜首,但能争到四个榜首?
其中还有一个是秀才科。
去年无一人及第秀才,今年也唯有姬温一人。
这是真有本事,能够力压他们这群人的人物。
人群的目光投来,哪怕是在食肆,已经磨炼出厚厚脸皮的姬温,也略有些难为情,食肆里的客人虽多,但也是一波一波的来。
哪有这种一下近千人一起看他的光景。
姬兄,我是河东梁有人离得近,率先招呼了起来,准备在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男人面前留下一个印象。
姬兄,不知可否说一说您做的文章?有人则是好奇姬温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文章,才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人群里的那些世家子弟,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仗着自己的家世,占据了最里面、最能看清榜单的位置,但这种福利,也让他们现在成了离姬温最远的人。
想要和这位不出世的人才攀攀关系这位可是姓姬,不知道是不是南阳姬,还是太原姬,说不定往上倒几辈、十几辈,还能拉扯出亲缘关系来。
姬温看着这群狂热的人,勉强笑着,同他们说了约一个多时辰,才勉强脱得了身,逃回去怀贞坊。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去细细品味这份惊喜。
你科举所用的学问,都是从店家那学来的?路上,在朱雀门前帮忙拦住其他人的友人们,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声。
姬温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地回道:并非全是店家的学问。
科举中我所用的大多都是我寒窗十载所学的学问,只是其中精妙、关要之处,用的是店家的学问。
说着,他顿了一下:不过算学一科,的的确确用的全都是店家那学来的本事。
友人们脸色微微有些失望。
姬温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
掌柜的学问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我这一年来跟在先生身后,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但学问再好,不也得学?
想着跟在掌柜身后学习一年半载的,就想高中头名,岂不是太荒谬了?
这丢的不仅是你的颜面,也丢了掌柜的颜面。
姬温这次没有谦虚,原因就在于此,要是他真谦虚,把自己考中状元的全部功劳都推给尹煊,那第二天同福食肆就会被纷拥而来的读书人改成同福书馆。
他们以为自己学了店家的学问,就能考中科举,高枕无忧,结果等到后年春闱,一看皇榜,各个名落孙山。
到时候他们就又会提起裤子不认人,放下碗筷就骂娘,又会开始指责尹煊。
这种事太常见了。
看着友人们略有些惭愧的脸色,姬温语气缓和了几分:总归是要自己基础打牢了,跟在掌柜身后学习,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我既然及第,日后便要入朝,倒是有些愧对掌柜。
如若掌柜还需伙计的话,我倒是可以厚颜替你们中的某位推荐一下。
友人脸色也变得轻快起来。
虽然姬温话是那么说的,但谁又不想复刻一下姬温得经历?这次春闱,他们中除去姬温,十来个人,也只有两人及第。
到了食肆。
正是中午开始上客人的时候,姬温十分自然地接过高铁手中的活,接待起了客人,丝毫没有考中榜首的自觉。
等到中午客人过去。
尹煊从厨房里出来,看着姬温,招了招手:今日放榜,成绩出来了?
姬温老老实实地回道:托掌柜的福,侥幸及第。
幸得能列四榜榜首。
一旁姬温的友人们眼神不对劲起来,高中四榜榜首叫做侥幸及第?那他们这些真正侥幸及第、还有没能及第的人算什么?
不过谦虚之词,理解、能理解。
尹煊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姬温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竟然也能这么凡学?四榜榜首,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成绩了。
恭喜高中状元了。尹煊朝他道喜一声。
姬温一愣,咧嘴一笑:掌柜所言状元一词还真是贴切。
在大唐还没状元这种说法,不过这词也并不难理解。
他们这些人入京考试,需投案递状,一个个都可称作状者,而元又有魁首、首位之意,状元一词倒是恰当的很,还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尹煊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姬温是在拍马屁,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你既然高中状元,日后是要去朝堂上的。
我这伙计还有空缺,你给推荐一个?
说着,尹煊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得是像你这样的,勤劳踏实、老实忠厚的。
这两个词还都是褒义,姬温被尹煊夸得有些脸红,想了一会,然后从嘴里吐出来一个人名:掌柜,我友人赵岳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在他朋友里,赵岳是个不怎么有存在感的人。
性子略腼腆了一些。
今年春闱他没参加,自觉自己能力还不够,读书、学习他很擅长,时不时会有一些惊人之语。
姬温很是看好他,觉得他也不会丢了同福食肆的名头。
尹煊点了点头:既然是你推荐的,明日叫他来食肆,我见一见,若是能用,便就用了他。
他若是和你一样,便不给他工钱了。
若是不一样,那和高铁相同,每月一贯的工钱。
姬温点点头,但心里没把最后几句话听进去,谁来食肆工作是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