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汁入口,一股燥气就从他的小腹里生了出来,热气逆着食道向上涌动着,不多会一股辛辣味就冒入了脑子里。
辣味涌了上来。
但并不是他以前吃到过的那种辣,嘴巴、舌头没有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反倒是心里、精神上、肉体里,升起来了一股火辣的感觉。
从里到外的热腾了起来。
但胡椒是主味,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魏征还没做好准备,被呛了一口,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第一个吃着有些奇怪,不过他并不抵触这种奇怪的口味,又喝了一口,这次习惯了不少,咂了咂嘴,哎嘿,这味道有点意思。
一口接着一口,不多一会就喝了小半碗。
魏征吐了口热气,耸了耸肩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青春般的感受了。这时他才想起来油条,夹了半根,浸泡入汤汁里。
刚出锅的油条,酥脆的很,浸透了汤汁,就处于一种半酥半软的状态,轻轻一咬,油条本身的香味混着酸辣汤的冲鼻的胡椒香气,就像…过年的时候,一只鞭炮蹦到自己脑门上似的感觉。
一种勃然带着喜气的冲击感。有些委屈,但又生不起气来,满肚子都是脸色藏不住的欢喜。
好!
只顾着吃的魏征,脑袋里除了“继续吃”之外,就只剩下来这么一个字眼了。
半根油条很快就吸溜着吃完,魏征却没继续吃油条,他还得试试包子,夹起被分开的、还热乎乎的半个包子,浸润了些许汤汁。
一口咬下去,汤汁让包子显得更润了一些,浸了又没完全浸透,胡椒汁裹到肉馅外,给多添了一份鲜美。
也是好吃的。
这让魏征又纠结了起来,亲自尝过之后,这两样东西的美味竟是不分上下,每一个都很下胡辣汤。
回味了一下口感,魏征觉得自己更喜欢油条一些,便把剩下的油条都拨到了自己面前,肉包子留给了侍女。
得到魏征的点头后,侍女才终于敢拿起勺子,小口地抿着胡辣汤,还拿起了一只肉包,小口得啃着。
吃着吃着,她泪水就下来了。
同福食肆的美食,真的是太好吃了,她觉得委屈,自己在这待了几年,才终于尝到这么一口。
一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特例,说不定除了自己,就没其他奴仆吃过同福食肆的美食,她心里就更委屈了。
但在魏征面前,她不敢落泪,慌忙擦了,小口急促地吃完,而后摸着自己的肚子,乖巧地站在了魏征身后。
等魏征吃完了,要第二碗胡辣汤,准备溜溜缝的时候。
李渊带着李靖、还有今天休沐,赶了个早,想要第一时间吃上一口大肠的程咬金,走了过来。
刚到门口,就支使着刘景先,让他们给自己弄上一碗。
李渊在魏征的推荐下,也试了下泡油条、浸包子,但试过之后,这种吃法就被李渊摒弃了,他不喜欢。
胡辣汤他是喜欢的。
相比于魏征那种还相对文雅一些的吃相,李渊更喜欢直接把脚踩在凳子上,一抖一抖的,大口吸溜着,发出那种“嗤嗤”的巨响。
惹得尹煊一阵皱眉翻白眼,甚至发出了几声轻咳嗽声,李渊才消停了一些。
他很不满,这种豪气的早餐,就应该吃得豪气一些嘛。
胡辣汤煨在碳炉上,没了刚出锅时的那股子热气,闷闷地翻着小气泡,程咬金把碗端在手里,第一口没留神,灌得有些大,烫的他呜呜咽咽地无声发着颠,嘴巴里像是卡了二斤石子似的来回转动,这才把这一口给吞下去。
李靖看得发笑,学着魏征吃了起来。
程咬金犹豫了一下,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口,汤料在嘴里咀嚼着,忽然愣住,瞪圆了眼看着尹煊:“店家,你这锅里的是什么肉啊?”
“猪肉。”尹煊言简意赅地回道。
程咬金皱起眉头,迟疑起来:“我吃起不像是猪肉…怎么那么像牛肉。”
“就是猪肉。”尹煊加重了语气。
程咬金单独舀起一片肉塞进自己的嘴里,啃吃了起来,尝了几下之后,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道:“店家,你骗不了我。”
“我常吃…我家牛总是会得什么奇怪的毛病,我不得不含泪把这些病牛吃了,对牛肉我还是熟悉的。”八壹中文網
“这分明就是牛肉嘛。”
尹煊面无表情,冷眼看了过去:“你是厨子我是厨子?”
程咬金愣了一下。
“就你那烧大肠,被你媳妇误会成煮腌臜物的水平,能在厨艺上否定我的结论?”尹煊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它是猪肉,它就是猪肉。”
你程咬金吃牛肉都知道要找个借口,我拿牛肉做菜就不需要借口了?
吃出来就吃出来,你说出来干嘛?
是…皮痒了,觉得不被自己怼不痛快?
程咬金似乎还想据理力争,觉得自己在尹煊面前好不容易才能找回一个场子。
尹煊眼神更冷漠了几分,他看着程咬金,轻声说道:“程老头,我看你是年纪大了,味觉有些失灵。”
“导致人味觉失灵的,除了年纪变大,更多的还是因为酒水喝多的缘故。”
“这样吧,往后五天,你暂且就别吃酒了。”
“五天后,你味觉要是好了,变得灵敏起来,再可以稍微喝上一些。”
程咬金瞪圆了眼,惊讶地看着尹煊。
要禁止自己喝酒?
怎么可以!店家竟然用出了这种手段。
程咬金忙又重新找了一片肉塞入自己嘴里,一边囫囵吃着,一边连连点头:“店家,我味觉好了!”
“猪肉,是猪肉!”
“刚才是我在家里牛肉吃多了,所以才吃出来了牛肉味。”
“你看我味觉都是好的了,那就别再克扣我酒水了?”
程咬金放下碗,一张大脸露出了些许谄媚的笑容出来,看得怪渗人的,进来送包子的刘景先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就把包子摔了下去。
尹煊没理会他,只是翻了个白眼,在藤椅上舒舒服服地换了个姿势。
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能那么轻易地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