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刘盛将其改良了,他命人将这柰何木的木头上布满铁钉,至此,但凡有伸手扣住的,那就得被扎穿。
这原理就好比农村的那些防盗墙,嗯,就是插满玻璃碎片的那种墙,对于城市而言,那就是电网。
而这种柰何木的作用,就和这玻璃墙、电网一样,是一个会让人翻墙受伤的工具,虽不致命,但却会让你情不禁的想要松手,而这一松手,你就得掉下去。
于是,他就将柰何木牢牢固定,充当玻璃墙来使的,毕竟,这木头下坠,也就是一次性的,哪有反复性好?
而这,就让柔然人吃了苦头,大多数抓住柰何木的人,无不哀嚎着率下城墙。
但有些人,却是个人恨话不多的角色,他们强忍着疼痛翻上城来,可还不待他们将马刀握稳,就被守兵一脚踹了下去,遂即,箭雨如林而下,将随后之人射杀。
但柔然现在相比于刘盛,他最不缺的就是人,这一人刚下,又一人登上,绵绵不绝的攻城死士,让守将们都杀红了眼,那不断开弓的手指,都已经有些红肿。
更有甚者,那手指的皮肉已被弓弦切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但他们却强忍着疼痛,继续开弓!
他们活着,就要为活着努力。
被刘盛怒斥一番的独孤尼并未离去,虽然他年纪小,但心中还是有着分寸的,当刘盛下达将令的时候,他没有开口,因为他‘大表哥’是主帅,而现今,令兵已走,他又开口说道。
“将军,柔然势众,而我辈将士早已疲倦,况箭矢已是不多,这狄那,怕是守不住了啊,还望将军为我大魏着想扈从单于离去,就让阿奴在此于敌决之!”
独孤尼用决绝的姿态说着让刘盛逃跑的话,言语中也并未言及他想离去,而是想要为刘盛断后。
正在观战的刘盛回头看了眼面色严肃的独孤尼,这一番模样,让刘盛知道,他这个‘大表弟’也并非孬种。
“你且来!”刘盛对独孤尼招了招手。
独孤尼无言,他知道他的话在军中是乱军之言,他但相信,刘盛作为他的阿干,是不会伤害他的,可刘盛那阴沉的脸,还是让他心中一紧。
待至身前,独孤尼却生生的言道:“阿干!”
害怕的他连将军也不叫了,打起了感情牌。
“哼!”
刘盛笑了笑,伸出手来。
啪啪!
他拍了拍这大表弟厚重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尼啊,作为大魏将军,仅你此言,我定斩不饶,可作为阿干,我又于心不忍,你可莫要让我为难啊!现今,趁诸公皆不知晓,我也当你未曾说过!”
“哎!”
摇了摇头,刘盛对他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吧!”
“阿干!”
独孤尼心有不甘,焦急说道:“阿干,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从母考虑啊,我阿父远在并州,若你我二人皆亡在此处,那家中妇孺还有何人去照应呐?”
独孤尼面色有些悲愤,他知道,这一战是凶多吉少,他独孤尼不怕死,但他怕家中妇孺无人照应,若是刘盛生还,他还有个念想,若是他兄弟二人都死了,那家中的女郎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呐。
每每想到他的母亲、从母受辱,他心中就是一阵愤怒,可要是换成刘盛,他心里还能接受,毕竟,父死子替,兄终弟及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传统。
而弟亡,那兄也自然可及,哪怕,只是从兄(表哥)。
因此,他才过来找刘盛,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不想刘盛做无谓的牺牲,他知道,他们二人,必须要有一人回去,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刘盛。
但他身为拓跋焘的宿卫郎,是不能擅离职守的,唯有现今被拓跋焘任命为主帅的刘盛可离去,但显然,刘盛没有丝毫撤离的想法,这就让他很着急了。
独孤尼此话一出,刘盛的身子不禁顿了顿,他不由得想起了身在平城的陈岚,遂即,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对独孤尼说道:“阿尼,你可知我为何不愿离去?”
刘盛抬头问着,却是他一番思量之下,决定对其和盘道出心中之计!
独孤尼心有气愤,侧头说道:“恕阿奴不知阿干为何如此顽固,竟欲抛下家慈!”
闻此怒言,刘盛笑了笑,他知道,独孤尼并无恶意,而独孤尼见刘盛还能笑得出来,更是气愤了,朝刘盛怒瞪一眼,再冷哼一声,犹如气宝宝一般侧过头去。
刘盛笑问:“阿尼,我有一部下身处参合,想来,现今已是率众而来,只要我等坚持片刻,待其从后掩杀,我等可能言胜?”
“哼!我道昨夜援兵是谁,原是阿干部下?”
闻此一话,独孤尼不禁没有露出喜色,反而露出不忿,对刘盛说道:“阿干,你这部下,现今还未来援,怕是已经逃了!”
“阿尼此言差矣,是阿干让其与日中时分与龙骧将军一道对敌发起进攻,并且,阿干已遣千人混入柔然阵中,只待时机出现,便一战溃其兵,现今,距日中时分尚有一刻,阿尼言我部下逃离,为时尚早啊!”
“一刻?”
独孤尼双眼一瞪,对于刘盛说的千人混入柔然并未在意,因为他知道,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一刻钟,他们或许都快坚持不了了。
于是,他伸手指着城外的飞楼,对刘盛吼道:“阿干,你可知柔然飞楼已至,彼军已占地势,一刻钟,足矣灭我城池,安能待得援军到来?”
“既知此事,那你还不去守城,在此作甚?”见独孤尼发飙,刘盛也忍不住的对其怒喝。
但见独孤尼身子一提,又欲言话。
刘盛见状,猛喝一声:“羽林郎独孤尼听令!”
闻此大喝,独孤尼猛然一愣,遂即,面带不忿的对刘盛扶胸施礼:“末将在!”
“速往丙辰位,严守城池,若放一人登城,定斩汝头!”
独孤尼大声叫道:“阿干!”
见独孤尼还要墨迹,刘盛伸出一脚,朝其踹去:“速去!”
啪!
被刘盛一脚踹在臀部的独孤尼连退两步,见刘盛一脸怒色,只好憋着怒气离开了。
而二人那一阵阵的怒喝,也让守城的将士们都听到了,见主帅连自家兄弟都拿脚踹了,要是他们,那不得砍头?于是,众人心中一紧,手上的器械、箭矢,再一次猛烈起来。
嗖嗖嗖~
柔然的飞楼不断射着箭矢,将城上的将士射倒不少。
就在飞楼不断抵进,即将靠近城池的时候,城内突然发出一道呼啸,刘盛转身一看,顿见一颗火球腾空而起,快速的划过城头,朝那飞楼砸去。
刘盛猛然拔刀,奋力咆哮:“飞石车已攻敌楼,众将士,速速杀敌!”
闻其怒吼,众人抬头一看,果见那火砲直挺挺的砸在飞楼上,嘭的一声,飞楼一阵摇晃,随之而来的,是那一道道惊慌的吼叫。
飞楼的晃动,使得楼内的柔然有些站不住脚跟,止不住的来回打晃,更有数人在摇晃下飞离楼层,从高达数丈的空中摔落下来。
“杀敌!”
“杀敌!”
“杀敌!”
柔然飞楼被火砲攻击,众人无不大喜,身上更是莫名的多出了一股劲,纷纷大吼一声,直将柔然人再一次压了下去。
此刻,城头满是鲜血,城下尸堆如山,那云梯的底层,已经被尸体淹没,使得抵篙、叉杆再也无法将其撼动,无数柔然人先爬尸山,再登云梯,即便被断刃割伤,也阻挡不了他们的步伐。
因为,狄那城破,已在旦夕!
柔然大军后方,新任平漠将军的陈白一脸血迹,他狠狠的盯着那柔然大纛---郁久闾匹黎。
身旁,无数将士捉对厮杀,大战已持续良久,他们自参合出阵不久,就遇到了这一支柔然大军,对于柔然人会出现在这,陈白没有意外。
这种情况,他昨夜就已经想到了,而这,也是最坏的情况,他可能无法按时到达狄那城下了,但他也必须一搏,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其突破,或是,他自身灭亡。
对于迂回而过,他从未想过,因他知道,若他迂回,这一支部队,也将从他身后攻来,到时候,那就是三面夹击柔然了,与战不利。
就此,陈白便率领大军在这荒干水外和柔然的东部汗王郁久闾匹黎大战起来,这一战,将士用命,新兵染血变老兵,一旦战事结束,他们再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就不会怕了。
可,他们还有下一次吗?
陈白环顾四周,那无数的黑甲尸体,是如此的刺眼。
“啊!!!”
“死来!!!”
陈白发出一声怒吼,奋力的将马槊朝前一掷。
呜,一道黑光如电光闪过,
噗噗噗。
那黑光连过三人,直将他们串成了一串,就连那留情结,也未能阻挡那冲劲,可见陈白力气之大。
但见陈白身子一侧,伸手一抄,就将扎在一具尸体上的马槊抡起,狠狠的朝前打去,口中连连怒喝:“众将听令,随吾取敌将首级!”
“哈~啊~”
“哈~啊~”
一阵阵的厮杀中,魏军将士闻陈白怒吼,无不紧随其后,他们知道,勇猛,他们不及彼军,唯有斩敌上将,他们方能得胜。
陈白作为箭头一路朝着柔然大纛穿凿,但,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是每个人都想要的战功、名誉,而他陈白,也是魏军的将,斩杀他,对于柔然人来说,也是一个热切的想法。
“魏将在此,儿郎们,速取其首级!”
“魏将在此,速取其首级!”
“魏将在此,速取其首级!”
柔然人爆发出的怒吼不比魏军弱,反而更胜一筹,无数兵器,也朝着陈白打来。
铛铛铛~
一阵金器交响,陈白无事,却是紧随陈白的将士们见柔然人都盯上了陈白,他们无不上前护卫,这些人,都是跟来的五百将士,可现今,却仅剩下三百余人了。
“索虏,安敢伤我家将军!”
“索虏!看槊!”
“索虏,拿命来!”
“索虏!”
“索虏!”
瞬间将陈白围拢的将士们无不骂喝,那暴怒且狰狞的面容让柔然人一阵惊慌,登时间就被杀死不少,使得前方一空。
陈白挥舞马槊,朝前一指,:众将,速速向前!”
“杀啊!”
“杀啊!”
见陈白身边的护卫如此勇猛,魏军的士气大震,嚎叫着往前冲去。
战场上是拼力气的,但也有拼灵活的,那就是,年小者。
他们没有成年男子那般力气,也没有成年男子那般勇猛,两军对战,力气上,他们不及,勇猛上,他们也不及,马槊相抵,败者唯有他们。
虽然他们矮小,但同样的,这也是他们的优势,那就是灵活度,还有受击面。
都说人不大,给一把武器就能杀人,在这里,完全证实了这句话。
无数矮小者躲避着袭来的武器,在敌人来不及回收之时,一把马刀朝其手臂砍去,使其手臂断落、或是松开马槊,以致于他们一时间失去战斗力,其后,欺身而上,在其痛呼中,将那头颅切下、或是割破喉咙。
但更多的,是留在了这个战场上,因为,他们需要两次斩击才能杀一敌,而敌,只需一击。
数十人的打架都是各自一方,捉对厮杀,使得打架之处凌乱不堪,那上万人交战更是如此,战局混杂,双马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队一什各自为战,唯有大将身边,可聚众兵。
现今,正是谁的战旗倒地,谁就会败亡的时刻。
跟随刘盛多年的汉族儿郎,其本身就是准备流亡南朝的北地汉民,一个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狂,在刘裕时代,那就是妥妥的北府兵。
而现今,他们披坚执锐不为北府,只为为刘盛而战,勇猛的他们陈白的指引下直冲匹黎的大纛,那决绝之色,令人畏惧。
乒铃乓啷的交战四处响起,在这个战场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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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黎正在看着陈白,突然,一道黑光闪现,还不待看清那是什么,就突然感到胸口一闷,铁甲也突然蹦出一块甲片,下一刻,胸口一疼,好似有什么扎了进来。
他伸手一摸,俯视看去,顿见一支弩箭插在他的胸口,而那冲劲,也已将他顶下马去,半空,他不敢置信的盯着那放下弩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