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月,星稀朗,戌城的大门从内打开,正是夜深人未静。
昏蒙的黑夜中,全副武装的刘盛骑着高头大马缓缓驶出城门,随后便是数十位兵主,他们一路无言,朝着前方的火把群而去,那是娘子军所在!
不多时,众人来至前方不远,英姿飒爽的胡三娘一马当先奔出队列,朝前方军阵娇喝一声:“可汗到!众将行礼!”
“军下,拜见可汗!”
黑夜中,众将士早已看到举着火把而来的刘盛等人,在将军熟悉的声音中,纷纷躬身行礼。
刘盛来至前方,环顾众人,:“众将请起!”
“谢可汗!”
三千女将怒喝一声,挺直胸膛。
“嘶,这些个娘子,好生俊俏!”
“吼,想不到,女郎之辈身着戎装,竟有如此气势,爱煞我也!”
“相比于殿下的女卫,我部女郎更胜一筹啊!”
刘盛身后的将官们表情有些愕然,遂即便双眼冒光,纷纷发出赞叹,他们实在是被震撼住了,哪怕是见过拓跋清怜的女卫营的将士,也是如此。
毕竟,女卫终究是女卫,并不是军中人,做不到如此整齐。
而眼前诸多女将呐?
这一道道身影,坚毅挺拔,肃穆的面容,整齐的着装,严阵以待的军阵,都让她们更加显得英气逼人,哪怕这些娘子长得并不好看。
但,他们又何时见过女郎这副模样?
这是不同于男儿军阵的感觉。
这一刻,不论是出于男性的劣根还是震撼,他们.......心动了。
刘盛朝后望了一眼,见身后之人无不啧啧赞叹,他会心一笑。
这些人呀,就和他初见女兵方阵亮相阅兵仪式的表情一般,只不过,他们看的方向却不同,他们是盯着上半身看,而刘盛当时则是盯着.....咳咳.......
裙子看!
“郎主,仅依娘子军,怕是不能降服他们啊!”从震撼中回过神的陈白走上前来,小声说道。
虽然眼前的女将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冲击,但深入脑中的女子不如男的思想,还是让他有些担忧。
“哦?何以见得?”刘盛扭头问道。
“女郎毕竟.....毕竟.......”陈白支支吾吾的。“毕竟不如男儿那般有力气!”
刘盛笑道:“力气虽有不如,但胜在弓马娴熟,许多男儿还不比得她们呐,莫要忧虑!”
说罢,脸色一变,不再理会陈白,对众人大声说道:“常人皆道,女子不如男。”
众将士面色一变,纷纷看向刘盛。
“但我不信,我偏要说,我独孤部的女郎,皆女中丈夫!”
突变的话,让女将们都会心一笑,她们能成为将士,不就因为可汗吗?虽然刘盛话中,还是将她们比作男儿,但那又何妨?
“谢可汗赏识!”胡三娘带头怒喝!
“谢可汗赏识!”
“谢可汗赏识!”
虽是女声,但漫天的娇喝铿锵有力,别有一番气势,让身后将官更是瞪大了眼睛。
刘盛双手按伏:“自入秋以来,柔然屡犯边关,中道之下,虽是男儿主战,但却也有诸多娘子相助,否则,我辈安能渡得难关?那大战之地,怕也不会埋我儿郎尸首数千,而是我部皆亡!”
刘盛抬首,望向白道。
“八月以来,柔然自白道寇边,我独孤一部受任北鄙,理当式遏寇贼,但柔然犬羊之众甚多,凡十有四战,所向必摧,盛乐城下,六千儿郎折损七八,若非殿下相救,儿郎皆亡,即便脱困敌围,却也唯有困守狄那,所存者数千,而柔然大军尚数倍于我。”
说道这里,刘盛转头看向三千女将。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诸娘子渡塞水,聚狄那,建赤凰,战沙陵,御强敌!”
刘盛的声音激动且高昂,听得众女郎心中激荡,那一战,是娘子军的第一战,她们何尝不记得?
“若非我辈女郎来援,大魏何谈言胜?若非我辈女郎誓死抗敌,我大魏何谈言胜?若非我辈女郎血染沙场,我大魏,又有何胜可言?”
刘盛高举右手:“这,便是我独孤部的女郎,哪怕力不如男儿,但有护我部落之心,仅此足矣,为此,众娘子无所畏惧,力遏杀敌,为我大魏赢得大胜,为我独孤一部保全子民!”
“在我眼中,她们骁勇善战,不弱男儿,在我眼中,她们可驰骋沙场!我独孤部有此女郎,幸哉!”
刘盛的话,听得众女将热血沸腾,张口喝道:“为部落而战,虽死无悔!”
“为部落而战,虽死无悔!”
“为部落而战,虽死无悔!”
俊俏的脸庞布满红晕,这不是娇羞,漫天的娇喝声下,她们无不表达着护卫部落的决心。
这是一支军队!
陈白等人心中惊讶,他们在这群娘子身上看到了身为士卒的战意。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群女郎,凶悍的女郎!
刘盛对此,也甚是满意,大声喝道:“作健向沙场,登台不望乡,狄那一战,众娘子与我部儿郎无一退缩还家者,唯葬沙场。”
“这一战,尔等打出了我独孤部的威名,这一战,尔等已向世人证明了,我部女郎,勇士也!”
“我可以很自豪的向大魏诸部言道‘我独孤一部,无论老弱妇孺,皆忠肝义胆,誓死为国之士!女郎不弱男!’”
刘盛震耳发聩的话回荡在耳中,众娘子无不浑身颤抖,双手紧握,她们激动的无以加复,某刻,一位将士突然叫道:“誓死为国”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激动的众娘子找到了宣泄口。
“誓死为国!”
“誓死为国!”
“誓死为国!”
激动的将士,声浪极高,如山崩海啸一般,也便是这里距离中道较远,不然,那中道大营的人一定会听到。
虽然大营的人没听到,但戌城,却热闹了起来,众娘子的叫声,惊醒了他们,无数人穿上衣衫,准备起身来看。
而刘盛见已激起众将士的战意,也不知不能拖了,幽幽说道:“吾辈无惧死亡,可保家卫国,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狄那一战,我独孤一部,元气大伤,须得修养。”
说着,刘盛指向中道大营:“但,柔然不能不防,我知晓,单于也知晓,承蒙单于厚爱,将四方援兵纳入我部,驻守此地。”
说到这里,刘盛面色一变,狠声说道:“可那四方援兵却不思御敌,其结党营私,妄顾军纪,不尊将令!”
“如此将士,如何能为我部防得柔然?”
“如此将士,可对得起我独孤部战死的勇士?”
“如此将士戌边,诸君安否?”
“将子民安危系于此辈,诸君安否?”
刘盛突然的咆哮让众人心中一颤,惊骇的抬头望向刘盛,火焰下,刘盛的面色极度狰狞,她们,还从未见过刘盛的这一副面孔。
“可汗竟发此火,可见,那大营将士,着实不堪!”
“若彼辈当真如此,那柔然一旦南下,岂不是一击即溃?若是如此,中道之地让其驻守,实乃自掘坟墓啊!”
众人面面相窥。
“可汗之意,莫不是要我赤凰军取而代之?”胡三娘若有所思,她不同于其他娘子,她想得更多。
虽然她身处部落,和大营之间仅间隔一座戌城,但她从狄那回来便一心组建赤凰军,对于中道大营从未在意过,在她想来,中道平常也便是三五千人驻守,同为部落兵,怎么着也不会差了吧?
可此时听刘盛这么一讲,她才知晓,诸多儿郎拼死保下的中道,现如今竟是这样的将士在驻守,也从刘盛话中听出他要撤掉四方援兵的意思。
不然,为何深夜召集赤凰军呐?
也唯有这个答案了吧。胡三娘心中想道。
“此辈,与我部儿郎相比,夏虫不可以语冰也,即便是我部娘子,却也强之百倍。他等在此,仅会拖累我独孤部。”
“果然!”刘盛的话让胡三娘证实了猜想。
“但其所在,互有勾结,似成一部,倘若贸然军法处置,其必反也。”
此话一说,胡三娘还未反应过来,众人便已群情激愤。
“可汗在此,彼辈安敢?”
“可汗受单于之令北鄙柔然,彼辈安敢造反?”
“若其敢反,我赤凰军势必除贼!”
“对,可汗,他等若反,我赤凰军势必除贼!”
“可汗,中道之地,绝不可让此辈驻守,我赤凰军请命,取而代之!”
身为娘子军的二把手,丘穆陵木也算是听懂了刘盛的意思,当即请命。
但刘盛却没有接话,反倒是朝胡三娘看了一眼,毕竟,胡三娘才是赤凰军的统领。
而胡三娘也非愚蠢之辈,连忙说道:“可汗,我赤凰军请命,取其位,驻中道!”
刘盛眼睛一亮,这并非是看到两团凸起,而是这铿锵有力的话,让胡三娘尽显将军风采。
“好!有赤凰将军此言,我心安矣!”刘盛大声叫道:“依我之意,本欲将其除之,可其毕竟乃单于所赐之兵,不可杀之过甚,今夜召集众将来此,便是要将此营中人控制起来!”
丘穆陵木见刘盛丝毫不在意她的话语,不禁微微一愣,朝胡三娘看了一眼,心有黯然:“不为主将,终是做不得主啊!”
胡三娘没有看到丘穆陵木的举动,对刘盛大声回道:“谨遵将令!”
刘盛点了点:“胡英!”
一声大喝,使得众将浑身一震。
要点将了!
众将连忙将胸膛挺直!
胡三娘翻身下马,躬身言喝:“军下在!”
刘盛凌然:“命你率赤凰军自大营西、南二向悄入营中,所部之内,自行决断!”
“是,可汗!”胡三娘应命,待回军阵,便对周遭赤凰军的主官下发将令,分置部曲。
刘盛回身:“陈白!”
“军下在!”陈白上前怒喝一声,心道:“我辈男儿,岂能弱之娘子?”一双虎目投向胡英。
见此,刘盛摇了摇头:“遣一侯人,一路向北,待遇阿粟一部,让其自北而入。”
陈白微微一愣,听刘盛点他名,他还以为是要让他带一部来着,可结果却是这么一件传递消息的事,那之前虎躯一震的作为,岂不是白瞎了?
“是,将军!”
陈白心中有些失落,言语上也是有气无力,但刘盛吩咐的事自然也要办好,当即怒冲冲的寻来一侯人,命其快马西奔。
“赤凰营听令,紧随统主行事!”
“左前营听令,紧随统主行事!”
“鸾卫营听令,紧随统副行事!”
“右营听令......”
“左营听令......”
女传令兵奔走在军阵,传达胡英的将令。
这时候,城内已有百姓偷偷观望,但见城外火把漫天,却也不敢冒然前来,可即便身处城内,那也是隐藏不住的,刘盛就那么偶然回头看了一眼,就已看到他们。
“已经有人被惊醒了,得快些行动了,不然,这城中但凡有大营的前去通报,那就不好收拾了!”
想着,刘盛也不敢再耽搁,锵的一声,抽出腰间马刀:“众将听令!”
三千女将精神一震,顾不得再听传令兵的话,纷喝一声:“有!”
刘盛喝道:“马摘辔,人衔枚,趁此夜时,俘获中道大营一部!”
“诺!”
轰~
三千女将纷纷下马,她们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一个个的跳下马来,从蹀躞带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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