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道环顾场上,若是他猜测的不错,舍诏山城剩下的半数人口,应该都是进了舍诏道士的腹中。
他在刀客的耳边吩咐到:“继续往内里走。”
刀客点头,连忙佯装有要事要做,脚步急匆匆的就顺着后院的过道,往水沟中流动的血水方向走进去。
穿过一道小门,两人来到另外一个院落,一尊尊硕大的铜炉出现在许道的“视野”当中。
这些铜炉以九宫八卦的方式布置着,一共三十六尊,夜以继日的烹煮着。
铜炉的底下堆积着白森森的柴火,有守着铜炉的鼠人站在旁边,每当铜炉的火候变小,鼠人就会从推车上面铲一铲子屠宰所剩下的骨头,扔进去火堆当中。
现场弥漫着一股恶臭的焦糊味道,三十六尊铜炉并非一同燃烧着,有熄火休炉的,有正在装药的、有刚刚炼好打开炉盖的……
这方院落当中的鼠人远比刚才那院子中的要忙碌,刀客鼠人走到这个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它身上具备法力,身子骨打熬的结实,即便是被舍诏道士们变成了鼠人,也是鼠人当中的监工,烧炉子的鼠人们看见它,都不敢说什么。
几个同样是监工的鼠人瞅见刀客,没等对方阻拦,刀客就主动从怀中掏出了一壶灵酒,指着酒水,和对方勾肩搭背起来。八壹中文網
这壶灵酒还是刀客从荡妖堂酒宴的桌子上,顺手摸来的残酒。
借此机会,许道靠着刀客在五通庙的后院逛了个遍,而他也从种种蛛丝马迹当中,彻底洞悉了舍诏道士们的打算。
浓浓的红光笼罩在五通庙的上空。
怨气滚滚,乌烟瘴气,每时每刻都会有新的怨气产生,注入到其中,使得五通庙内终日不见日月。
原先许道还猜疑这是舍诏道士们在故意残杀生灵,凝聚怨气想要修行什么功法,或是炼制什么法宝。
但是排查后院的布置,以及瞧见三十六尊铜炉的用法之后,他确信满山的怨气都只是道士们修行所产生的副产物。
舍诏道士们的真正意图,就是将十几万舍诏族人,全都吞吃掉。
龙宫破碎、蜃蛟的尸体湮灭在阵法当中之后,其精气却是融入到了舍诏的灵脉,以及每一个活着的舍诏族人当中。
对于道士们来说,失去了蜃蛟,百年的图谋落空,可是它们并非没有地方可以找补,只要竭泽而渔,吸干舍诏灵脉当中混有的蜃蛟精气,一并从剩下的舍诏族人体内炼出微薄的蛟血,积少成多,它们还是有可能得到大好处的。
“难怪明明对于筑基道士来说,凡人血肉无甚用处,可这几个舍诏道士却仍旧在此地折磨凡人,原来为的是族人体内稀薄的龙血。”
想到这里,许道心中一时间觉得荒谬。
亏得舍诏的先人处心积虑的为子孙后代谋求基业,没想到出了几个不肖子孙,不仅葬送掉了部族千年的基业,甚至连血脉都要给断绝掉。
望着五通庙内屡屡沸腾的铜炉,许道的目光复杂。
炉中炼化的是血肉,炉子底下灼烧的是骨头,当真是要把人压榨成灰,一点一滴都不剩下。
而舍诏道士提炼蜃蛟精血所使用的法子,和许道曾经用过的心头血秘术差不多。或者说,心头血秘术就是从道士们手中流出的。
许道没有想到的是,道士们不仅将这个秘术用在了人身之上,还是自家的族人,十几万族人。
如此心狠手辣,也难怪仅仅一年多,五个舍诏道士的道行就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今非昔比。
许道脑中的思绪翻滚。
突地,附近一阵吱吱叽叽的声音响起来,十来只鼠人的动作急促起来。是一尊炉鼎烹煮到了一定的时辰,内里东西可以启出了。
盖子一打开,一阵肉眼可见的红光就从铜炉当中扑出,异香飘出,鼠人们连忙从中掏出了血红色的膏状物,一并又取过来簸箕、擀面杖、竹筒等物。
它们将膏状物盛放在簸箕上面,用擀面杖滚动、揉捏,又或者以火炙烤,然后塞入竹筒当中。
不一会儿,一根根人腿粗细的香烛、鲜红色的寿桃、寿果等就出现在许道的眼中,全都是祭拜神灵所需要的东西。
看见这些东西,许道心中不由的嗤笑起来:“这伙畜生,真当自己是神明了!”
他所嘲笑的是那几个舍诏道士。
可是在鼠人们的眼中,几个道士就是它们所供奉和祭祀的神明。
一炉启出,香烛等物制备好后,立刻就有监工上前,领着一伙鼠人往一扇小门走去那边是舍诏道士所在的神堂。
刀客站在旁边瞅看着,刚和它吃酒的监工鼠人却朝着他招手,示意它也跟上。刀客的脚步微动,但是想起了潜伏在它身上的许道,立刻就要拒绝。
可这时许道的声音在它耳边再度响起:“跟上。”
进入五通庙中已有大半时辰,后院都已经探查完毕,也是时候进入道士们所在的神堂一探究竟了。
听见许道的吩咐,刀客自是点头,它即刻小跑出去,搬动起一根制备好的香烛,混进了拜神的鼠人队伍。
一行鼠人低着头,走进漆黑的堂屋当中,熟稔的将“民脂民膏”制成的香烛插上、寿果摆上,带着腥气的异香充斥整个堂屋。
原本仅仅低头的三尊道士雕像,不知何时躬下了腰,它们凑在供桌上,面上纷纷露出贪婪之色。
吸咻、吸!
诡异的吸气声在神堂中响起来,三道修长的黑影印在地板和墙壁上面,纷纷生出尖利的指爪,身形耸动,桌上贡品噗噗化作道道红烟,缠绕着神像,贯入它们的口鼻当中。
“啊噗!”舒爽的呻吟声在堂中响起,一道道黑红色的灵光从三尊道士身上喷薄而出,使得整座堂屋都晃动起来。
重叠的嗡声响起:“不够不够、香火还不够!”
并有丝丝法力垂下,贯入叩拜的鼠人体内,令鼠人们精神一振,磕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