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道瞧见朝着自己行驶而来的百里浮槎,心中一动,立刻就知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对方知晓,对方很有可能就是专程前来“迎接”他的。
不过此行赶往海盟,除了让船上的道人们不可停岛逗留之外,许道并没有做太多的封锁手段,因此他和一众人的行踪泄露,虽然让许道感到意外,但是并不惊慌。
不过该做的准备,许道自然不会省略。
他站立在高空,随后将袖袍一挥,便有一头头牙将鳞兵,被他从内天地中放出,充当哨骑,先一步的往百里浮槎探查过去。
有牙将鳞兵先出门,纵使鳞兵无法进入百里浮槎的阵法中,也能够窥探一番对方的虚实,减少一些麻烦。
派出哨骑后,许道身子一闪,便出现在了海船的甲板上,他将神识一弥漫开,所有海船上的道人顿时都心头惶恐,呼吸都为之窒息。
好在这股让他们窒息的压抑感,仅仅持续了刹那,便有冷声响起:“都滚到甲板上来。”
不多时,三艘海船的舱房之中,便有一个个身影闪烁,或跳或跃,不管是打坐的还是歇息的,全都跑到了许道所在的船只甲板上。
其中不少人都懵懂,不知许道急着召唤众人前来所为是何事,但是当来到甲板上,看见远处的庞然巨物之后,他们就都反应了过来。
其中一些人还隐隐的松了口气:“终于要抵达百里浮槎了,只要将这煞星引荐给道师,我等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就算最后结盟一事不成功,我等应当有也会所奖赏。”
明白了许道所为何事,这些道士面对许道的态度自然是更加的恭敬,特别是当中暗地里将众人的行踪通报给了海盟的几个道士。
他们的手心中都渗满了冷汗,唯恐许道一个愠怒,要将他们挑选出来,打杀掉。
虽然距离海盟主部只有二三百里了,但是金丹道师想要惩处筑基道士,依旧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许道冷视着在场的众人,虽然他对海盟道士们想方设法的报信一事,并不太放在心中。但是应该摆出的态度,还是得抱出来了。
他将神识没有收走,依旧压在现场所有人的身上,特别是那几个面色苍白的凝煞道士。
噗通,现场的道士有人支撑不住,竟然双腿发软,一把跪坐在了甲板上,然后朝着许道匍匐行大礼。
这人意志薄弱,但是身为出使的道人,脑筋却是灵活,他当即叩首大叫到:
“恭喜道师,应是海盟得听道师来讯,不吝花费,特意调转海盟行程,前来接应道师了!”
许道听见这人奉承,面上不由的一笑,说到:
“你这道士,倒还有几分急智。尔等说的也对,几位海盟道师既然如此看重贫道,那么贫道也不能装聋做哑。”
许道指着那个匍匐跪拜的道士:“便由你出马,前往海盟上,替我给盟中的几位长者传话。”
言语间,他手指微微弹动,便有渺小的牙将鳞兵落在了道士的头发和衣袍上,能充当他的耳目,或可随着对方进入海盟阵法之中。
听见许道的吩咐,那腿软的道士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急忙呼到:“谨遵道师法令。不知道师有甚么话,需要小道带给盟中的几位大人。”
这个道士明白,他若是能够充当报信之人,将许道安生的引导入百里浮槎中,那么在此次的出使活任务中,他无疑是要占据头功,大有好处的。
其余躬身站在甲板上的道士,听见了这些话,都连连的瞥看这个道士,他们有心想要议论,但是唯恐又触了许道的霉头,只得继续保持恭敬的状态。
许道闻言,略微细思,便以神识传音,交代了那叩拜的道士一番话。
得到了许道的吩咐,道士也没有提要和他人作伴的事情,他朝着许道叩拜行礼后,便站起身子,恭敬的后退数步,直到快靠近船舱边上了,方才转过身子,孤身朝着那庞大的百里浮槎飞过去。
此人犹如从海面底下飞跃出的一条银鱼一般,灵动且高涨的飞向海盟。
而在另外一边。
百里浮槎之上,一众道士们同样也发现了挡在前方的三艘海船,其中眼尖的人,当场就辨认出了三艘海船正是盟内三位道师麾下的宝物。
经过一阵传达的,不管是派出使者的三位道师,还是麾下使者和白骨岛错过了的金鸥,都赶紧的从闭关状态中清醒,自行留意起前方。
在浮槎底部的幽暗密室当中,四股神识也汇聚成团,形成了枭鸟、鳄龟、白虎、金鸥四团虚影。
有冷哼声音响起:“三位道友当真是好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麾下使者派出去,还将那白骨岛都拉拢了过来。”
此人的话声尖利,言语间释放出金光,让密室内壁犹如刷了一层金漆,其人正是金鸥道师。
另外三尊道师听见金鸥的讥讽,却是丝毫都不感觉尴尬,反而有人发出簌簌的笑声:
“一家不说四家。你金鸥不也是偷偷的派出了手下,想要和那上品金丹搭上关系么?只不过是运气不好,去晚了一步。哈哈哈!”
还有人传出神识,装模作样的感叹:“也是苦了麾下的这些小道士。还以为他们都死在了那白骨岛上,没想到竟能给我等带着如此一个大好消息。”
“儿郎们有苦有功,可比其他人要能干得多,此番返回浮槎上,必当好生嘉奖,以示榜样!”
自从许道丹成一品,白骨岛大破群雄的消息传开后,海盟的四个道师之间因为先前的隐瞒,颇是产生了些嫌隙。
但其中鳄龟、枭鸟、白虎三个老道师之间的关系尚好,主要是它们和金鸥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劲。
其中的原因不只是因为金鸥是个外来者,更主要的是灰罐道师身死在白骨岛上后,金鸥一个人在海盟中势单力薄,无法和三个老道师中的任何一人相提并论,便日渐的受到了压制。
这些时日以来,鳄龟三人还企图让金鸥亲自出马,替它们探一探白骨岛,美名其曰是帮助海盟做事情,而实则就是想要驱使金鸥,让金鸥当个探水石。
只是金鸥生性谨慎,它决计不肯当这个冤大头,连连回绝了三个老道士的要求,一心窝在自己的巢穴之中打熬法力,也越加的惹得鳄龟、枭鸟、白虎三个道师不快。
暗室之中的气氛诡异,让金鸥感应着,心中不由的渗出了几分了冷意。
它在心间暗道:“自从灰罐这家伙身死后,对面的三个老家伙,一日比一日跋扈。此次白骨岛前来和海盟结盟,我若是能够将白骨岛那两人拉过来,形势可就得变化了。”
“正好白骨岛加入海盟后,也是孤立无援,事先并没有其他的金丹道师和他们为好,我拉拢成功的可能性相当之大。”
金鸥细细琢磨着,旋即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过那个丹成一品之人,其来历却是有点麻烦。”
许道丹成一品,异象轰动西海,其名头和来历自然也是传遍了整个西海。
现在西海中,但凡稍微有点气候的修道势力,其头目的案桌上必然摆放了和许道有关的消息,只是因为各自实力的缘故,其所得消息的多寡和可信度,各凭本事罢了。
金鸥道师如今身为海盟的四大头目之一,其麾下的道士近百,自然早就将许道的来历收集齐全,知晓了许道就是当日从海市大战中逃脱的一个道士。
且又根据潜龙阁的几个余孽,它将许道的身份和潜龙阁中的身份对了起来,还回忆起了当初携带许道打杀繁星岛的事情。
只是金鸥恰恰又是背弃潜龙阁主,鸠占了潜龙阁基业的人,它觉得自己有可能会遭受许道的敌视。
不过细细思索片刻,金鸥的眉头又舒展开了。
暗室中,它的念头冷冷打量着对面的三团神念,心中冷笑道:
“虽然本尊鸠占鹊巢了,但是对面的三个老家伙,又如何能逃脱得了干系!潜龙阁主之所以身死,最大的原因还是它们三个。似乎当初在西海中追杀和通缉白骨岛那人的,就是枭扁毛!”
想到这些,金鸥道师估摸着自己和许道就算是有矛盾,但肯定不会比枭鸟和许道之间的矛盾要大。
而且许道在潜龙阁中待着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数年而已,不可能对潜龙阁主有多么的忠诚。
这样让金鸥道师眼神闪烁:
“若是本尊运气好,兴许这许姓道师,瞧在曾经同殿为臣的事情上,还会觉得和我有几分缘分。若是他愿意助我,本尊将潜龙阁旧址,拨给他使用,让他得偿曾经潜龙阁主的威风,也不是不可以……”
当金鸥在左思右想时,它对面的三个老道士似乎暗地里谈论一番,已经完毕,当中的白虎道师忽地嘶吼一声:
“我等暂且先别聒噪了,既然白骨岛来人已到,先和对方见面商谈,方才是正事。”
另外两个鳄龟、枭鸟吐声:“所言正是。”、“然也!”
金鸥道师见状,也只得吐出一词:“可。”
紧接着,代表着四人的神念,都如泡沫般在幽暗密室中破碎,各自的神识也顺着阵法嗖的就抽离走了。
仅仅有不知是谁留下的神识传音,还在暗室之中回荡:
“既如此,吾等当以最高规格之礼,以待那丹成一品之人!”
“可!”、“可!”
下一刻。
一道犹如雷霆般的炸裂虎啸声,便在百里浮槎的西面方位响起来。
一声刚落,就又有尖利的枭尖叫声、沉闷的龙吟鳄吼,以及喃呢吟诵声,在南面、北面、东面三个方位响起来。
四道颜色各异的灵光,在百里浮槎上汹涌的升腾而起,金丹级别的法力显露无疑。
当中的前三道,大如山峦,高百丈,能光照数十里,威压四方,法力道行赫然已经达到千年,又破丹结婴之资本了。
霎时间,百里浮槎上的十几万道人,全都被惊动了。其余的凡人,以及一些牲畜,则是都被呼喝声吓得脸色苍白,两腿打颤。
此景象正是四大金丹道师齐出,它们或是踏空横行,或是振翅欲飞,庞大的身形都从静室中扑出,展现在外,要迎接许道。
四头庞大的巨兽,盘桓在百里浮槎的上空,犹如天神地祇一般,仅仅呼吸吞吐间,就将上空的云气都轰然,令四方皆俯首。
代替许道赶来海盟的那个道士,他未入海盟,陡一瞧见四个道师显露的场景,被惊的呆立在海面上,一时间连继续往前走都忘了。
好在海盟四尊者并非有意的威凌四方,其动静仅仅是展现真身时的自然反应。
传信道士稍微一运转真气,就苏醒过来。他一想到许道的吩咐和接下来会有的赏赐的,顿时面色涨红,提心吊胆又兴高采烈的往海盟阵法中冲去。
一入海盟大阵。
传信道士就大声疾呼:“我乃出行之使,得奉白骨岛一品道师之令,前来递交文书!白骨岛一品道师,欲与我海盟结友也!”
正要拦下此人进行检验的守阵道士听见,顿时就被惊的不知自己应该出手阻拦与否,眼中一阵纠结。
好在同时有四股声音响起:“递上来。”、“奉上!”……
声音混杂着几股强大的神识,落在附近,无须守阵道士出手,浮槎边界的阵法就自行展开,将传信的使者摄入了其中。
传信的使者当即腾空,被四道目光注视着。他将头颅低的极低,双手奉着一物,恭声回话。
道士传信,道师问话的同时。
和百里浮槎相对的三艘小小海船上,许道自然也遥遥望见四尊庞大的金丹法躯。
他将鳄龟、白虎、枭鸟、金鸥四者的身形收入眼中,着重在其中枭鸟和金鸥的身上顿了顿,然后面上轻笑,也是一捻指。
轰的!
一股庞大且骇然的法力,便从小小海船上涌起,直冲云霄。
海船承受不了许道法力灵光的冲击,犹如树叶般在海面上飘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