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逐渐步入老年,身体日渐虚弱的帝王最害怕什么?
他害怕自己正值壮年的儿子们,害怕他们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样子,更害怕自己垂垂老矣已经无法震慑他们。
于是,他开始放任甚至暗中刺激几个儿子相互制衡,相互争夺权力,这样一来反而谁都讨不了好处。
听了韩煜的解释,宋清绮啧啧称奇。
或许是自幼远离京城浮华的缘故,对于皇上所做的种种,她完全不能理解。
韩煜见她这般惊奇,也不由得笑了:“这件事你不用理解也没关系。”
不管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就在康复所成立的第二天,陆洱便找上了“宋清”。
“你真的要去?”韩煜并不赞成宋清绮去康复所,毕竟全都是传染病人,对于她来说太危险了。
宋清绮的态度却很坚定:“我知道自己不是神仙,可我学医术就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况且我日日都喝预防的汤药,不会有问题的。”
这段时间因着祭天大典,宋清绮接触了不少其他勋贵家的家眷,她这才发现相较于其他人,自己的行为都不能说不循规蹈矩,甚至可以称作胡作非为。
但韩煜对此好像并没有什么意见,还十分支持,自己也就乐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煜深深看了她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每天都必须回来住。”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确定她的情况。
宋清绮想了想,应了下来。
简单收拾好了东西,宋清绮便来到了康复所。
才到门口,陆洱就急匆匆的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让她跟着自己走:“昨天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现在就等着你了!”
为了掩人耳目,原本的宋府里她留下了几个家仆,若是有人上门找“宋清”他们就会来王府送信,陆洱正是因为如此才扑了个空。
宋清绮自然不会说出真相,只是含糊了两句后,便将话题扯到了康复所上:“我听说康复所已经住进了几百人,如今情况如何?”
她的问题一出,陆洱也没了继续讨论的意思,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等会看到了就明白了。”
两人穿过门廊,一人发了一碗汤药又戴上面巾后,才来到了大厅。
才进门,宋清绮就惊呆了。
若是此时的她没有失去记忆的话,大概会想起自己初到军医署的那一天。
刚进门就能闻到浓重熏艾叶的味道,夹杂着一些奇异难闻的怪味,实在有些让人窒息。
大厅内一溜烟摆了二十几张书桌,几乎每张书桌上都散乱着不少纸张,隐隐约约还透着写字。
“这里是大夫们休息写脉案的地方,后院有个药房和煎药处,剩下的房间里住的全部都是病人。”陆洱简单的介绍道。
他们虽然用最短的时间将驿站改造成了康复所,但却没能预估到会有这么多被传染的病人。
一时间,整个驿站都人满为患。
“康复所的情况不是应该由太医院负责吗?”宋清绮环顾了一圈,似乎没有看到相熟的太医。
陆洱沉沉的叹了口气:“原本应当是交由太医院负责的,但皇上昏迷过后,宫中的贵人们不肯放太医们离开,所以便将这件事交到了军医署。”
宋清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太子建立康复所已经是顶了天大的压力,若是再让他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安排过来,只怕会引起朝中的巨大反弹。
况且如今几乎所有的太医都在忙着给宸帝调理身体治病,根本也抽不出手来。
能有康复所已经很不容易了。
两人默契的移开的话题:“如今康复所里有多少大夫多少病人?”
“如今我们有二十一名大夫和三百二十三名病人。”陆洱回答道,眉眼中的郁色没有消散半分。
为了召集大夫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只是军医署内的大夫可以强行要求,其他的大夫却只能自愿。
“师父!”钱庸端着一碗药就走了过来,看到宋清绮很是惊喜。
他比宋清绮早来一日,已经在康复所忙了一圈。
见到宋清绮,他不着痕迹的打了个手势比了比自己头的位置,宋清绮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
钱庸会意,干脆对陆洱道:“陆大夫还有不少事要处理,不如由我来向师父介绍情况吧。”
陆洱略一沉吟,自己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只得冲着宋清绮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先和钱大夫一起熟悉下,晚点所有大夫都会要一起讨论下关于传染病的事。”
见宋清绮点了点头,他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别听他的,那些大夫暂时根本讨论不出什么,只会相互争执。”说起那些大夫,钱庸颇有几分不屑,“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厉害,根本就听不进旁人的话,压根也不会采纳别人的意见。”
宋清绮有些意外,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先不用管他们,你还是带我先到处看看吧。”
钱庸点点头带着宋清便在康复所转了一圈。
宋清绮越看越是心惊。
她原本以为拥挤已经是康复所最大的问题,可仔细一看,却处处都是问题。
比如病人只是简单的混住在一起,甚至没有按照病情程度进行区分。
房间也不过只是熏艾消毒,窗户甚至关得死死的,压根就不透气。
这样不对。
宋清绮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是好几条处置方法,她抿了抿唇:“康复所建成以来,有多少人因病去世?”
“有。”说到这件事,钱庸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已经有八人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去世了,还有二十几人的情况不太好。”
这次的传染病并不直接致死,但持续的上吐下泻无法控制会导致人体虚弱,直至最后死亡。
“说起来也是奇怪,止吐止泻的药用了不少,却没有一个真正见效的。哪怕刚开始有用,也熬不过半日就失了效…”钱庸蹙紧眉头,担忧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