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舟花钱买了个小道具。
那玩意儿其实是拿来对付坏蛋的防身武器,但现在却被孟青舟拿来做坏事——
也就那么小小的,一根手指的三分之一长短,按下去,轻轻一喷,气体立马就开始向四周蔓延。
武功再高,也要晕倒。
赵寒钦不知道自己和李瑶见面的事已经暴露了,尽管他们两个当时也就是短短的碰了一次头,甚至他们在说什么孟青舟都没有听清,可是那种态度……
就是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那种莫名的熟悉态度,一下子就把孟青舟心里头的不满给勾了出来,然后揉出一片天翻地覆。
赵寒钦晕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卧房的门敞开着,有个人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正翘着二郎腿看星星。
但其实,今天晚上没星星。
“醒了啊?”
“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他试着挣扎了几下,但是那身上的绳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越挣扎勒的越紧,他只能无奈放弃,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又惹到了这位祖宗。
而那‘祖宗’头也不回:“老实交代吧。”
“交代什么?”
“交代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
‘祖宗’转过头,一脸凶狠模样。
但是这凶狠只是自以为。
她眼睛睁得圆溜溜,一瞪眼就跟个小猫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再加上赵寒钦早就已经知道她这人什么脾性,所以说,就算她把眼睛瞪得再大,威慑力也是半点不存在的。
赵寒钦叹气:“死刑犯还能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呢,孟姑娘,我这人脑子笨,你要不说的话,我是真不知道你让我交代什么。”
“行,那你就说说吧,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跟李瑶认不认识?跟那老头儿认不认识?”
“......”
赵寒钦眼皮一跳。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飞快回忆着今天下午和李瑶见面的场景,过了一会儿,他才摇摇头:“你还记得那块玉佩吗?”
玉佩?什么玉佩?
是那一次他们两个人在知味斋见面,她手里拿着的那块玉佩?
孟青舟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愣:“等等,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
“我是来保护那块玉佩的主人的。”或许是觉得已经到了现在,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他坦白说,“一开始,我在你手里见到了那块玉佩以后,我是想从你这儿打听消息,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你便是我要找的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声音变低:“你身上……有块胎记,胳膊那儿,我看到过。”
“保护?所以你是听谁的命令?”
“.........”
“怎么又不吭声了?身份不能说?”
“.........”
赵寒钦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表情有些为难。
孟青舟立马就懂了。
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
能说的是他的目的。
不能说的是他的身份。
既然这样孟青舟也不再为难他,反正看他这样子,再多话也讲不出来。
索性就明天直接去问那老头算了。
她以前也没少看电视,知道像这样的人身上肯定是藏着无数个秘密的,既然这样,她也不想牵扯进去,就不问了,因为知道的越多,糟糕的事情肯定就会跟着一起变得越来越多。
而且,那老头才是关键人物。
她也没必要一直在这纠缠不休……
想明白了这点,孟青舟就停下了追问。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有些生气,就恨恨瞪他一眼:“今天晚上不给你松绑了,你要自己有本事的话,就自己解开吧。”
赵寒钦:“.........”
-
门一关,又加了好几道锁,回到自己屋子的孟青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心里藏了一大堆的事儿,所以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第二天起来,她摸了摸脸,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脸色好像有点差劲,就赶紧想办法补救,泡了杯补气的花茶喝。
已经是大年初二了。
孟青舟掐着时间点儿想去找那老头,结果到了他们投宿的客栈以后,却听那留下来守门的店小二说,昨天住进来的那几个贵客,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行色匆匆的,似乎是要去找人,都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好家伙,今天可是大年初二!那老头能去找谁啊?他在这边还有认识的熟人?
孟青舟想着想着,感觉眼皮一阵跳。
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搭理赵寒钦,也没等到其他消息,直到天色渐黑,马上又该吃晚饭了,那老头才回来,并且松了口,说她要是不愿跟着一同回京的话,留下来也行,不过……
这不过两个字听得她又开始眼皮跳。
果然,老头顿了顿,接着那个不过二字,突然开始问起她的婚事。
老头今儿个带人去了趟将军府,和镇北侯见了个面。
真要说起来的话,镇北侯跟他们家也算是多多少少有点亲缘关系的,老头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就琢磨着如果孟青舟真的不要跟他们离开的话,那他们也不能就这么把人给丢在这,什么都不管——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不放心孟青舟这么一个如同点燃了引线的火药似的人,再被某些有心人给利用了。
“.........”
他们肚子里头的弯弯绕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老头究竟去跟镇北侯谈了什么,孟青舟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只头疼这老头嘴上说不勉强她回京,却又试探着想管管她婚事的问题。
她生怕这老头给她来个拉郎配。
就因为这点子糟心事儿,搞得她这年也过得是乌烟瘴气的,走哪儿都没一处顺心的。
大年初三,她陪老头逛了逛街,俩人心平气和地在茶楼里头聊家常。
大年初四,老头还是不甘心。
大年初五,孟青舟亲手调了一份鲜香浓郁的火锅汤料,然后一边吃,一边跟老头谈起了自己以后的规划,听得老头一愣一愣的。
大年初六,老头终于是放弃了。
老头告诉她,宫里那位不是生病,而是中毒,那位当年一时糊涂想了个昏招,反应过来以后,大错却已酿成,想再换回来是没可能的了,所以那位明面上培养太子,实际上,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太子真的有荣登大宝的机会,而是把他当做一个靶子,就那么立着。
宫里头的混乱事儿简直多了去了,当初立太子是因为太子是“嫡长子”,那位借着这个事儿稳住了自己的地位,但心中却留有芥蒂,所以没多久,她就弄死了一个位份极低的妃嫔,把对方刚出世的孩子抱到了自己跟前养着。
小娃娃又没有记忆,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自己亲娘,而是皇后,知道真相的人也都全被处理了,所以比起那个让皇后心中留着一团疙瘩的太子,还是这个“嫡子”更得后心。
这么多年,皇后就一直盘算着,她要亲自培养出一个对她打从心底里敬爱的继承人,能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到太后的位置上去。
太子起初不清楚,他只是苦恼于母后为何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态度始终都带着点冷淡,但后来,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世。八壹中文網
他知道了自己并非皇后亲生,不过是因为对方的一时糊涂,所以他这么些年来才能享受这些荣华富贵,但是作为一个在权力中浸泡了这么多年的人,想让他主动放弃他拥有的这些东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比起皇后,他才是那个最不想让真相被揭露的人,同时,他也终于搞明白了皇后对他的态度为何一直那般。
所以只要皇后在,他就不可能上位。
昔日的母子情瞬间成了绊脚石。
他对皇后下手了。
“......”
虽然老头说话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甚至语调也很平缓,可是在他缓慢的声音背后,却是隐藏着一片刀光剑影。
但他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孟青舟做什么决定,因为他确实已经放弃了。
最开始他想把这孩子带回去,并不是不知道这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凶险,而是他另有私心,否则,他没必要这么千里迢迢地跑过来。
他更在意的是宫里头那位……
可是昨天,他收到了宫里头传来的密信,那位又改了主意,不再执着于非要见这孩子的面了,而是要让他帮忙给孩子安排一条可行的后路,因为他们应该是没机会再见面了,从边关到京城走一趟起码得两三个月的时间。
而那位前不久刚经过太医复诊,说她只剩下一个半月左右……
这时间,就算她再怎么想要亲眼看一看那个被她送出去的孩子,终究还是赶不上了。
老头看完那封信,枯坐了一整晚。
他去找镇北侯,其实多少有点结亲的意思,他心里头总觉得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边关,也没有亲人照应,那么能给她找一门不错的婚事,也算是让她后半生有了照拂。
可是孟青舟不乐意,最后他也只能作罢。
当天晚上,老头给了李瑶自己的印信。
既然那位都说了让他好好给这孩子安排,而那孩子又不愿意走个轻松的路子,那他就只能换个方法了。
李瑶这趟离开了两天,再回来,便带回了二百两的银票和好几张地契。
老头拿着这些东西再去找孟青舟。
顺带着,还给了她一个刻着虎头的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