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方阵上了公路,这是他们在世界重组后第一次走出营地。出了光圈笼罩的范围后,眼前的景像让他们心里一惊:
宽阔笔直的水泥路断成好几截,路面像波浪般起伏、开裂。路边的楼房还立着的不到一半,其余的不是崩塌就是整幢倒下。两排路灯东倒西歪,像一支支胡乱插在地上的牙签。
方阵默默地跟在林登后面,只有脚踏积水的声音,在昏暗死寂的大街上回响。
之前,林登和几个人已经侦察这里的一小段路,并没有发现任何生还者和怪物。他们推测:大多数人和怪物一齐死在倒塌的建筑中。幸存的人类,在墙倒门毁后,被幸存的怪物杀死。杀光人类后,怪物被光柱吸引,分批来到基地,又被基地的人杀死。所以基地附近都没有怪物,这是他一开始走得很快的原因。
只是越往前走,景像越奇特:路边的车辆锈迹斑斑,轮胎变形、橡胶龟裂;路面的裂缝里长出了过膝的青草;明显刚倒下几小时的楼房,已缠满藤蔓,甚至铺了一层青苔,仿佛经过了许多岁月;一些藤蔓甚至有将道路覆盖的趋势,路灯、电线杆都被青藤缠了半截。
王靖远试着喊了一声:“有人吗?"
林登闻声止步,双耳灌注精神力,倾听四周动静。良久,没有任何回音。
几个跟在方阵后捡漏的人胆子大起来,爬进一幢倒塌的房子内搜索,把里面能用的东西拿塑料容器装了,让一个人端了送回去。
继续向前,路边出现大量人类尸体,林登之前来侦察时也见过,但走近了却发现:之前有血有肉的尸体,才过了两个多小时就只剩下皮包骨架。死者的衣服湿漉漉地呈现出一种腐败的黑色,头发散在白森森的头骨上和周围的地上。
韦辰明和张义夹着曾冬梅走在方阵中间,两人暗献殷勤,争着为曾冬梅指出地上的杂物和裂缝。张义提出要背着曾冬梅走,被拒绝,韦辰明对他做出嘲弄的表情。当韦辰明想扶曾冬梅跨过一条裂缝也被拒绝后,张义做了个得意的笑脸,但韦辰明装没看见。
走在方阵前部的王靖远可没他们这么有闲心,他们此次出来的任务:搜集物资、拯救幸存者、清理怪物、获得职业技能,目前一项都没完成。
“有人吗?"一路走来,都没有任何动静,王靖远喊声渐大,次数也增加了。
前面的林登忽然停下,指了指前面:一幢十几层高的大厦中部,一条橙色的光柱冲天而起,这正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之一。
大厦体积颇大,看上去像住宅,可能有很多怪物。光柱吸引着所有人的心,但在攻击之前,需要巩固一下后方。
王靖远命令方阵停止前进,此时他们左侧是一个大型海滨游乐场,主建筑塌了半边,玻璃幕墙全部爆碎,海滩上堆满垃圾和杂物,没有生命迹像;右侧是三幢有二十多层的海景住宅,全都向他们前进的方向倒下,一幢压一幢,如同多诺骨牌。前方有橙色光柱的建筑较矮且宽大,貌似回字形建筑。一幢倒下的高楼将其右半部压崩,高楼上半部陷在其中,下半部断成两截,又被相邻的高楼压碎。
“赵老师,麻烦你,带十个人搜索一下右边这几幢倒塌的住宅。庄老师,请你带两个人到海边巡视一下,看看有没有残存的怪物。李朝阳,你回去告诉钟求,这里发现橙色光柱。其余人原地警戒。"
十分钟后,海边没有发现任何活人和怪物,倒塌的住宅内到是找到了十几只受伤被困的怪物,都被击杀。王靖远带队边走边清理两边,很快来到回字形建筑附近。林登已先行侦察过,回来报告:从听到的声音判断,里面有不下百余只怪物,可能会更多,但并不集中。
王靖远带方阵爬到倒塌的高楼上,找到一处可落脚的地方布好阵,便让林登去引怪。此时回形建筑内好几个窗户都有人挥手求救,但没有一个人大声喊叫,估计怪物就在他们附近。
几分钟后,林登飞快地跑了回来,后面追着几十只怪物。他按事先选好的路线,绕过各种障碍,跳过朝天的破窗,回到队伍中。方阵合拢,王靖远下令弓箭手射击;怪物成群爬上来,火球砸在它们中间爆开;怪物攻击方阵,遭到标枪齐刺!
战斗进行了十分钟左右,怪物被杀到只剩两只,王靖远命npc步兵出阵攻击,将怪物打晕,然后让曾冬梅去杀。曾冬梅接过旁边同学递来的标枪,狠狠戳死了两只怪物,升到2级。一些在战斗中从破窗跌到大厦内部,一直没能爬上来的怪物,被弓箭手和法师逐个射杀。
如此四次,杀了百余只怪物后,王靖远带方阵来到大厦塌了半边的西门,林登进到大堂喊叫一番,又引来一批怪物,在门口被杀。十几名短刀手进入了大厦,逐层搜索,将残余怪物杀尽,救出十二人。王靖远让这些人带上生活必需品,然后把他们编进队伍中,准备让他们升级后再带回基地。军需官张义收纳了大量怪物掉落的棍子,是活动的武器库,此时便拿出棍子武装了这些人,并将大家收集的物资纳入空间。
幸存者们一边感谢一边向身边的师生提出各种问题:“谢谢你们救了我。"“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这些真是怪物吗?"“我们真的进入了游戏世界?"“啊呀,怪物砸我家的铁门,门上竟然显示血量数值,七千点!但还是经不起长时间打砸。"“我跑进卧室,又跑进厕所,如果你们再来迟半分钟厕所门就被砸开了,谢谢你们。"
“不客气,你家厕所门很结实吗?"“是呀!不然早死了!"“还好我没有孩子,我隔壁一家的孩子,怪物一砸门就哭,结果怪物都奔他家去了。"“对对对,所以我都没敢叫。"
经过询问,回形建筑原来是政府建的经济住房,分东南西北四翼,他们攻下的南翼已被压毁大半,东翼几乎全毁,西翼断了两处,部份坍塌。大厦里住的都是郊区中下层的打工族,平时有过千人居住。因为灾难发生时正是上班时间,还在家中的多数是老弱、失业和无业人员,外加少数正好在休假的、上夜班的中青年,总人数不过几百。这些人都饱受惊吓,疲惫不堪。从获救的激动中平静下来后,又开始挂念亲友,变得悲哀沮丧。
王靖远在二楼走廊上往下看,见这个回形建筑中央有个篮球场,不过已经变成堆方杂物和晒被子的地方,橙色光柱插在球场中央,五个三级守宝怪被地震时掉下来的各种物件砸得伤痕累累,但因为已过去很长时间,所以伤口基本都已恢复,只留下些疤痕。
大厦北翼还有不少怪物在攻击藏有幸存者的单位,在清理南翼时,因为东翼已被压毁,西翼又断裂,怪物们不能从大厦内的回形走廊杀过来,但如果他们下去攻击守宝怪,那些怪物也会下到天井加入战团。从西门进入天井的路到处是塌下来的建筑废料,容不下大队人马齐头并进,而且天井不大的范围内又有大量杂物,方阵无法展开。
王靖远察看了一阵,便调集弓箭手和法师上来,先集中火力攻击一个守宝怪,再逐个消灭,其余人守住从西南方向进入天井的缺口。
这时,钟求带着张慧赶到了:“抱歉,刚收到你们的通知要过来,就来了上百怪物,打了一场,所以来迟了。我们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然后赶回去。"众人闻言一阵担心:他们刚才也干掉了上百只怪物,只不过是分好几次打的。基地的主要战力八成在这里,突然遭到上百只怪物袭击,不知钟求他们是怎样扛过来的?
王靖远问:“有伤亡吗?"“还好没有。"
两人也不及详谈,便投入战斗。钟求在二楼和npc弓箭手一起射击,王靖远到楼下指挥,张慧已被解除弓箭手职业,只能在一边等着。
两轮攻击后,守宝怪都被干掉。北翼的怪物此时都放弃攻打住户,全都下到球场,向南翼涌来。楼下的人借助坍塌的建筑废料做掩体,抵挡着踩着碎砖乱瓦攻过来的怪物;楼上的人用弓箭和石块协助,用了二十分钟,将百余只怪物尽数杀死,还帮获救的十二个居民都升了一级。
张慧下去捡了橙色光球,成为职业弓箭手。队伍又救出八个住在大厦北翼的幸存者,钟求让这八个人跟随王靖远向前扫荡,留下张义带着刚升级的十二人搜寻物资,自己和张慧回去守大本营。
1号方阵一边作战一边推进,来到之前钟求救下郑晖的居民区,看到围着路灯柱堆成小山的怪物尸体,都已化为白骨。原先的几幢住宅楼东倒西歪,一幢倒向山那边,一幢倒在路上,变成一堆废墟,顺便将公路切断了大半。这里的怪物已被钟求杀了许多,剩下的几只都被方阵人员拿来当作练习和升级对象了。
队伍爬上建筑的废墟,在上面布了阵,林登前出侦察。过了一会回来报告:前方他们之前上山的路口附近,有一个住宅区,里面有近千只怪物,还有五条各色光柱分布在小区各处。
听说有五条职业光柱,众人心里都痒庠,但上千的怪物却不是他们能对付的。王靖远下令队伍留二十人在虚墟上守着,其余人到看起来没有倒塌危险的建筑中搜寻物资。期间发生两次小规模战斗,在建筑中救出五人,王靖远便下令回营。
走到回形建筑时,见到之前留下的十几个人还在搜集物资,张义的空间已经塞满了,但他身边空地上仍堆满了东西,王靖远便派出部份人帮忙搜集和搬运。逗留了半小时,才继续上路。
走到半路,突然又下起大雨。张义忙将空间中不怕水的物品丢出来,让众人把衣服被褥交给他收纳。
雨越下越大,又吹起寒风,方阵在风雨中行进着,有人撑起捡来的伞,有人穿上雨衣,有人把菜锅顶在头上。
“有点冷啊。"
“秋天来了吧。"
“很可能,钟求之前说这一天要经历四季呢。"
“没错,现在应该过了四小时了,秋天来了。"
“哈哈,懂不懂数学啊?一天24小时,除以4,每个季节持续6小时。"
“一阵秋雨一阵寒啊。"
不知谁说了句:“我妈今天出门没带伞,啊,昨天……唉……”
此语一出,周围顿时沉默。
陈洪生想起凶多吉少的小女儿,胸中一堵,忍不住叹了一声。旁边的同伴拍拍他的肩,眼中也带着泪光。哗哗的雨声,伴随着嚓嚓的脚步声。凉风吹过稀嘘的队伍,寒雨冲洗着眼中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