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市政大厦x楼,市领导们正准备开会。
会议室已作简单清理,会议桌和椅子擦得干干净净,但房间里还是有不少杂物。四面墙边堆满古玩、字画、金银器皿,地板上散落着各国钞票,夹杂着些成年人都懂的情趣用品。市领导对此见惯不怪,但军人们就很惊讶。
任建志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槽,真腐败!"
韩彪拿起桌上一本相册翻了翻,竟然是sj和情妇的各种不雅照,瞳孔顿时放大,忙招呼任建志一起欣赏。
李冬冬啥也不懂,呆呆地盯着满地的钞票,问陈传祥:“连长,这是什么钱?"
陈传祥正拿着只纯金的花瓶翻来覆去地看,头也不回地说:“美元。"
市长已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抽了半支烟,觉得大家已经看够了,才把目光转向陈方玉,后者便道:“好了,大家坐下吧,我们开会了。"
李冬冬一边入座一边嘟囔着:“sj真是太腐败了。"
市长皱皱眉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李冬冬仍不停摇头:“没想到,真没想到。"
市长:“赵sj已经不幸去世,死者为大,我们就不要再说他了好吧?"
其实,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他有意布置的。因为与会官兵中有几个是sj的亲信的部下,市长不确定他们的忠诚度。所以一方面向他们展示sj不好的一面,以乱其心;一方面又要展示自己的宽容大度,使其放心归附。
陈方玉拿着市长拟好的会议议程道:“先请韩排长给我们介绍一下郊区的情况。"
韩彪坐在市长身边,开始讲述自己在郊区的战斗经过。一秘邹雨快速地记录着,市长也拿着个小本不停地写写划划。见市长如此,其他人也认真起来。有纸笔的人埋头做笔记,没有纸笔的人就做出全神贯注的样子。这让韩彪感到自己很受重视,便讲得更仔细,更郑重,生怕漏掉什么或说错了什么。
讲到钟求超能力时,市长突然碰了碰他,轻轻敲敲自己的笔记本。韩彪低头一看,上面写着:暂时不要提七彩球。
韩彪疑惑地说:“他们那边好像人人都知道。"
市长用笔在那句话下重重划了两道,看了韩彪一眼:“继续。"
韩彪只好避开七彩球的话题,只说钟求能飞,并且经常以此扭转不利的战局,却不提他怎么获得这种能力的。
一会市长又写了一句话让他看:引导者的能力是人类的重要机密,不可外泄。然后问:“你刚才说的那个袁帅是城里人?"
“是的。"
杨刚插嘴道:“他是我们分局袁科长的独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说完大致介绍了一下袁帅的情况。
市长没想到杨刚和袁帅还有这层关系,心里一喜,道:“这是你老部下的遗孤,你以后要多加关照,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杨刚道:“我会的。"
现场军人听了都非常感动,觉得市长是个重情义的人。而市长却很清楚:杨刚知道大难将临,却没带袁科长一起,显然两人的关系很一般。而今是袁帅既是引导者,又是郊区武装力量的领袖之一,所以再一般的关系都必须弄成不一般才行,这是每个官员必备的素质,他相信杨刚懂得如何去做。
市长一边听着韩彪的报告,一边发言,一边扫视会场每个人,一边在小本上写着。只是他写的东西和秘书大不相同:李、韩,感动;李局,思;跃,笑……。似乎在记录每个人的反应。
会议于1小时后结束,市长见陈传祥又拿起那只金花瓶端详,便挥手道:“这里的东西,你们喜欢的话尽管拿走。"
众人一听大喜,纷纷驻足翻找。陈传祥更是喜出望外:“真的吗?"
市长道:“当然,你们也知道这里的东西都不是我的,而它们的主人又已经离世,所以都是无主之物,谁都可以拿。"
陈传祥道:“那您……”
市长正色道:“这种来路不正的东西,我秦某是碰都不想碰的,你们最好都拿走,免得我看着不舒服。"
此话一出,众人心如针刺,都僵在原地。陈传祥感到脸上发烫,放下花瓶,向市长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其他人也都放弃搜寻,告辞离去,但仍有七八个人没动。
他们都是市长的亲信,看市长眼色就知道还不能走,又坐下来开了半小时会。
散会后,市长单独和杨刚谈了半小时,送走他后,才带妻儿往楼上去,边走边问:“诗茅,你今天开会时都在干嘛?"
秦诗茅不解地回道:“在听啊。"
“听到什么了?"
“听彪哥说他在郊区打怪的事呗。"
“还有呢?"
“还有那个钟求和袁帅的事呗。"
“还有呢?"
“还有啥?你们不就说这些事吗?"
杨江萍提醒道:“后来我们和舅舅、蒋伯伯他们说的事呢?"
“呵,我没留意。"
市长怒道:“我提醒你多少次了,开会要注意听,注意观察!我问你,当我问大家怎么破留田区的方阵的时候,大家是什么态度?"
杨江萍嗔道:“你那么凶干嘛?他还小。"
“还小!现在这个世界可不管你老还是小,一步踏错就是死!"
“哎呀你不要上纲上线的好不好,"杨江萍一边责怪丈夫,一边又对儿子道:“你爸也是为你好。"
秦诗茅哼道:“好?他对谁都比我好。见别人都笑嘻嘻的,见我就板起个脸。"
“你这个蠢货!"市长抬手就是一巴掌,杨江萍赶紧挡住:“你就不能好好说。"又捏着儿子的后颈摇晃着:“你知不知道你爸今天为了救你像疯了似的往怪物堆里扎,几次都差点死掉!"说着眼圈都红了,不由发出抽泣声。
见儿子不作声了,秦暮钲叹口气道:“你将来迟早有一天要站在我的位置上,领导所有人。也可能被别人领导,或者死无葬身之地……到底会是什么结局,全看你自己是否努力。"
说这些话时,他们已在六十一楼。
又向上走了十几层,秦诗茅见父亲两眼放光,知道他在侦察四周情况,大概又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果然,侦听完毕后,市长带家人走到七十六楼的破窗边,借着基地光柱的光,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道:“续续刚才的话题,我问大家怎么破留田方阵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表现出惊愕的样子,你注意到没有?"
秦诗茅道:“没有,你破他们的阵干嘛?我们又没和他们打仗。"
“也就是说,你也很意外,对不对?"
“嗯。"
“有没有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
秦诗茅点点头,但还是不解:“你不是说,现在满世界都是怪物,人和人之间要团结互助吗?"
“那是现在,而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将来。"
“将来?"秦思茅一脸疑惑,他实在想不出将来有什么理由要和钟求他们打起来:“难道他们要来打我们?那不是找死吗?我们可有两千人,还有很多枪。"
“那一百年,一千年后呢?当所有基地都被占领,而我们都产生很多后代,有些地方,有些资源,我们想要,他们也想要,该怎么办?"
不要说秦诗茅,就连杨江萍听了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但好歹母子俩都是加了智力的人,想了一会终于理出了头绪:“要有实力?"
“对,"秦暮钲吁了口气:“要有辗压一切的实力,才能得到想要的资源。有了资源,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停了停又道:“当然,这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但也可以马上发生。我今天只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试探了一下,就发现包括你们在内,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那帮孩子也不会有的。"杨江萍道。
“也许吧,"秦暮钲道:“就算那些孩子没有,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几个老师,特别是那个王靖远和邓飞,这两个人不是泛泛之辈。"
杨江萍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们好像都没聊几句。"
秦暮钲没理会妻子的疑问,拍了拍儿子:“你要学会看人,同时不要让别人看穿。今天开会的时候,韩彪说到钟求的武功,你一脸的不屑,就差没把嫉妒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哪有!"
“不要狡辩!正视自己的内心!"秦暮钲厉声道:“掩饰是对别人的,不是对自己的。如果你连自己都骗,就不会成为大人物。"见儿子面露痛苦扭动身体,他忙松了手。
杨江萍道:“他是向你掩饰,又不是向自己。"
秦暮钲又略了她,对儿子道:“爸妈是世上唯一真正爱你的人,父即子,子即父,我们是一体的,爸爸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所以,不要对爸爸隐瞒什么。"
杨江萍补充道:“爸爸为了你连命都豁出去了。"
秦诗茅不耐烦道:“知道啦!"
秦暮钲按捺住给儿子一巴掌的冲动,翻开笔记本,递到儿子面前:“这是我准备写给他们的信,你读一下,想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写。"又对妻子道:“你尽快找时间抄在纸上,明天交给韩彪带过去。"
杨江萍嗯了一声,和儿子一起看信。
过了一阵,秦暮钲问:“看完了?"
母子俩点点头。
“说说。"
秦诗茅:“说啥?你都写这么清楚了。"
秦暮钲做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道:“为什么要分东西两路?"
“我们在西,他们在东,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要倒过来啊?"
“你学过地理吧?说说我们这个半岛的特征。"
秦诗茅翻眼看天,回忆着地理课学过的知识,然后像背书似的说:“半岛中央是长达三百多公里的山脉,两边是,西边多平原……噢我知道了,西边多大城市,东西比较多对吧?但怪物也多啊。"
“我们人多枪多,所以他们一定会同意,对吗?"
杨江萍道:“我觉得是,他们才三百多人,让他们打大城市恐怕也不敢。"
秦暮钲:“是的,钟求是个很胆小的人。"
杨江萍又奇了:“你怎么知道?"秦诗茅则“哈"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秦暮钲习惯性地忽略妻子,直对儿子喝道:“在战场上,胆小不一定是坏事!"然后才对妻子道:“其实我也不能说对他很了解,只是从韩彪的讲述中,我隐隐感到这小子除非是被包围、陷入绝境,从来就不会跟怪物死磕……这个以后再说吧。"又对儿子道:“我们和他们并没有从属关系,不能对他们下命令。而我们提出的建议,已经考虑到双方的位置、实力和面对的困难,对方几乎没有理由不接受。如果我们每个建议对方都接受,结果会怎样你知道吗?"
“合作愉快呗。"
秦暮钲笑笑:“一开始是这样,但慢慢地,我们或许就成为他们的领导者了。"
看了看儿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又道:“在一个平等的团队里,如果你说的话总是能被大多数人接受、执行,慢慢地,你就会成为这个团队的领袖;如果你每句话都错漏百出,让人质疑甚至嘲笑,你就会被边缘化。"
“我懂了。"
“懂和做是两回事,你能做到每说一句话都能让大家接受吗?"
“你都不接受还说别人。"
“那怎么办?"
秦诗茅阴阳怪气地说:“还能怎么办,向你学习喽。"
“啪!"连杨江萍也忍不住轻轻给了他一巴掌:“什么态度?你爸是为你好。"
见妻子已抢先打了儿子一巴,秦暮钲把刚抬起的手叉在了腰上:“那行,你再说说第二点,我为什么要划线,为什么要划在那里而不是别的地方?"
秦诗茅嘟着嘴:“双方互不侵犯憋。"
“他们会接受吗?"
“他们只打到机场中间,我们却把整个机场都划给他们了,我觉得已经很够意思了。"
秦暮钲笑道:“你总算学会了半招,这叫让利,让对方觉得有利,就会同意。"
“但你只说我们不过去,又没规定不许他们过来……"
“这就是人性,只要他们是正常人,就会自发地、对等地约束自己。如果我们去规范他们,反而会产生芥蒂。不信你看看他们会不会这样做。"秦暮钲自信满满:“和人打交道,就要了解人性。如果对方是一群没人性的家伙,我们现在就可以灭了他们,这就是实力。"
谈了半个小时,秦暮钲看看表道:“好了,现在跟我去巡夜。"
秦诗茅道:“不是安排了人吗?"
秦暮钲道:“我们刚才开完大会开小会,你觉得那些第一批走的人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我们还有事要商量呗。"
“那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商量,而让他们先走?"
“哦,他们会觉得我们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对,这会令他们产生疏离、不被重视、被排挤等等不好的感觉,不利于队伍的团结哦。"
“那我们去巡夜有什么用?"
秦暮钲笑笑:“让大家觉得我们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而是有更多的工作要安排。这样他们就会庆幸自己不是最后一批开会的人,而不是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