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楠理解陆以泽的意思。
许一诺从小就待在她身边,十分粘着她,万事也都依赖她。
一旦送出国,她不知道他要用多久来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一诺,从今天开始妈妈要教你一些基本的自理事项。”
许一诺揉着惺忪的双眼,小奶音有气无力,“好。”
总归,许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以后每天早晨六点要准时起床,自己穿好衣服叠好衣物下楼吃早餐,不可以让刘奶奶或者佩儿阿姨她们拿到楼上送给你吃。”
“吃完早饭顺着后院跑三圈。”
“海苔,糖果……所有的零食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吃。”
“所有的事情都要学着自己做。”
……
许一诺朦胧的听着,大眼睛认真的说,“为什么?一诺平时只吃一点点零食,没有多吃也没有偷偷吃。”
许楠别开脸,不忍去看他的眼睛,如果现在不断了他的习惯,到了国外,就没有这些给他了。
她要教会他适应。
“吃多了会长蛀牙,对身体不好。”
“蛀牙?”
“嗯,很疼。”
“那好吧!”许一诺垂着小脑袋。
十二月,寒风刺骨。
许楠站在后院里,看着许一诺跑着步。
陆以泽只让他穿了单薄的衣衫,阵阵烈风侵蚀着他的身体。
小脸冻得通红。
必须逆着风跑,耳边是呼啸肆意的冷风。
“速度。”陆以泽凌厉的喊着。
许楠拉扯着他的衣角,“算了吧!今天的风太大了。”
“还有两个月。”
还有两个月,许一诺就要被送出国了。
三圈跑完,许一诺早已冻僵了身体,他看着许楠,心头感到一阵委屈,眼泪围在眼眶中打转,想要扑进她的怀里。
许楠别开了脸,看着他可怜的模样,忍住了泪水,何尝不想抱着他,亲亲他冰凉的小脸。
可现在她只能等他完全进入睡眠以后,才能这么做。
许一诺身体一僵,缓缓收回了上前的脚步,低着头回到了房间里。
“哥哥,暖暖。”许一言抱着自己的小暖壶递给许一诺。
许一诺抱着暖壶,坐在地上,比起冰凉的地面,心里早已麻木了。
“要去几年?”许楠忍着痛。
“看他的成长。”陆以泽安抚她,“别太担心,该交代的我已经提前交代好了。”
过完春节,许一诺就要被送走了。
他看着家里挂起的一排排红灯笼,眸光微漾。
陆以泽放了他一天的假期。
他穿上了新的衣服,还系上了蝴蝶结。
“很好看,我们一诺真像个小王子。”许楠朝他竖起拇指,温柔的笑着。
许一诺一时间鼻头一酸。
“怎么了?不喜欢这件衣服吗?”许楠忙蹲下身体哄着他,“不喜欢我们换一套。”
“妈妈。”他哽咽着,“你都……都好久没有跟一诺这样说话了。”
许楠微怔,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她弯弯唇,亲吻着他的脸,“怎么会,妈妈永远爱一诺。”
新的太阳缓缓升起,照在许一诺的脸上,他睁开眼,陆以泽已经在他的房间里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慌忙从床上爬起来,“爸爸对不起,我起晚了。”
已经八点了。
这是他第一次起晚了。
陆以泽转身,看着他,这些天的磨炼,让他瘦了很多,原本圆润的小脸,开始出现棱角了。
他看着许一诺带着歉意的神情,“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跟我下来。”
“啊?”
许一诺愣了愣,快速收拾好东西。
今天是大年初一。
爸爸一定是带他走亲戚拜年。
许一诺看着十几个黑衣人,愣在原地。
“小少爷,请上车吧!”
“爸爸,你不走吗?”他天真的仰着小脸。
“爸爸带着妈妈和妹妹,一会就到,你先去。”
许一诺看着一群黑衣人,心里有些害怕,可是爸爸也不会骗他。
他背着小书包,认真的跟在黑衣人身后,到达车门的时候,听到了陆以泽的声音。
“陆一诺!”陆以泽抬高声音,穿过云雾,“你要记得自己的名字。”
许一诺着小手,乖乖的坐在了车上,他摇下窗户看着陆以泽,“爸爸,我等着你们。”
隔着玻璃窗,看着越来越远的车辆。
许楠早已泣不成声。
“没事的,很快就回来了。”陆以泽抱着她。
“他还那么小……那么小。”许楠泪洒他的肩头,“你说他回来的时候还会记得我吗?”
“会的。”
滨城靠近南方,很多年没有下雪了,此时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洋洋洒洒落在了树上。
“一诺最喜欢玩雪了。”许楠裹着披肩,站在窗户边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妈妈。”许一言拉着她的衣角,“我好久没有看见哥哥了。”
“一言乖,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那我等哥哥回来堆雪人!”
“一言真乖。”
这一年,许一诺和许一言正式入了陆家族谱。
改名陆一诺和陆一言。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阵鞭打声。
陆以泽单膝跪地,双臂撑在身侧,颤抖着。
额前碎发尽数被汗水浸湿,坚硬而又冷漠的五官却依旧挺拔,衣服生生被鞭条抽烂,手臂上的青筋好像下一秒就会爆裂。
“我的好孙子呢?”陆天鸣缓缓开口。
“我说了……”陆以泽声音颤抖却依旧倔强,“不可能交到你手上。”
“怎么?怕我一枪结束了他?”陆天鸣仰天大笑,“那可是我亲孙子。”
“不对,你是怕许楠会承受不住他的儿子在特营经历的对吗?”他的镜片反射着光,生生刺进陆以泽的眼中。
“你是我儿子,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你休想。”陆以泽低吼。
“把我孙子交出来。”
陆以泽冷笑着,“早就送走了,你晚了一步。”
陆天鸣站起身体,活动着脖颈,“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是。”
陆以泽被带进地下牢笼里,呼吸道被腐烂的尸味侵占着。
昏暗的灯光下,左手边是一支胳膊,右手边是一条腿,脚下是半颗脑袋。
回忆如沸腾的开水,滚滚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