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打脸了，我自己打的，啪啪作响。
打开门，三人走了进去，各个角落里摆着的盆栽和植物倒是让整个房子显得颇有生气。王总把鱼缸放在前台桌上，介绍说公司不大，只有70平左右，三楼的所有公司都是在50平到90平之间。共有四个区域：接待区，作业区，一个独立的财务室，一个独立的办公室。
前台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一个文件筐，都是二手的，据说是从他们爹妈公司里kiang来的。
作业区，稀稀拉拉放着几张新桌子，每张桌子上除了一个二手文件筐，空无一物。角落里那张大大的操作台和两台复式打印机倒是引人注目，就是有点像街边的打印复印店。不出意外，操作台和复印机也是二手的。
财务室，一桌一椅，一台电脑，有个文件柜，看样子应该也是二手的。还有个铁皮箱倒是全新的，在我疑惑的目光中游总不好意思地解释，保险柜太贵，就用这个铁箱子先代替。我微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这特么不是你俩的常规操作么。
办公室，据说兼具会议室和总裁办公的作用。果然，办公桌和皮沙发也是二手货，小书柜也是二手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摞塑料方凳，可能是开会的时候使用的，不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至于电脑，就王总这德行，估计暂时是不用使用电脑了。
一分半钟就把整个公司转完了，我们三人就相顾无言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车来车往的二环路和刚开门的仁和春天百货。
“你准备去什么公司？”王总知道我不抽烟，便自己点燃一支烟，幽幽地抽。
游总轻轻捂了捂鼻子，跑去看金鱼去了。
“应该会去知识产权代理公司。做业务。”我笑了笑。
青烟飘散，王总直直盯着我：“好多钱一个月？”
“实习2500，转正3500。拿提成。差不多都这个价。”我笑道。
“晚几个月如何？”游总抖了抖烟灰，语气真诚，“我直接给你3500，没有实习期，加20%提成。来帮哈我，你不要忘了，公司的名字……”
我疑惑万分：“晚几个月是啥子意思？你没有招人？对了，我忘了问你，你为啥跑到成都来了呢？”
王总嘿嘿嘿地笑：“三个问题，我一起说。我屋头在这边有房子，免费住。妈老汉儿说是不管，其实管得宽，遭不住，我们就跑到成都来了，在这边有点老关系，过来告（音译，同试）一哈。成都和雅安一共收了十二份简历，9个嫌弃我，2个我嫌弃，就只剩一个你了，还在继续找。至于晚几个月嘛，不瞒你说，我们的预算最多只能坚持五个月。干不起走，大家散伙，干得起走，给你加钱，社保买起。公积金就有点恼火了哟。”
王总一口气说完，又大口大口抽烟。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有点心动，更多的是犹豫。平心而论，王总给出的条件算很好，我们从雅安出来又在缘分驱使下在这里相遇，确实难得。只是这俩忒不靠谱的歪领导加这个啥都没有的二手新公司，确实不太符合我的期许。而且别说五个月了，如果陆陆续续进来新人，估计坚持三个月都够呛。
王总不再看我，直接说道：“你不要忙着拒绝。五个月而已，到时候差不多也过年了。我给你透底，我这里光是房租一个月就12000。人员开支增加物资消耗加物管费水电费，现在不知道要好多钱。目前我们花了接近70000了，还有网站和vi设计的15000没有结。这个季度过了我们没有收入的话，可能就把下个季度混过去就完事儿。”
我心道，可能是有点悬吧。
“你们取的名字和设计的logo很对我胃口。我之所以给你工资比其他公司高点，不是我非要找你，我只是觉得和你投缘，我当你是弟娃儿。如果我干垮了，至少你挣了点钱；如果干得好，那你从公司成立到以后公司发展都有参与，你就是第一功臣、元老。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我不得亏待你。”王总有点燃一支烟，语气中，全是说不出的真诚。
“我干了。王总。”我笑道，“底薪不要3500，给2500就行，目前我只值这个价，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王总话都到这份上了，我再纠结就没意思了。
“真的？！”王总怪叫一声，声音都变了，“游妹儿，游妹儿，快来。”
“听到了，我又不聋。”游总的声音充满了喜悦，脸都笑烂了，“这哈有员工了，我们不是光杆司令了。”
“哈哈，以后会更多员工的。”我也笑道。
“对了，那现在我们公司的架构可以建立起来了。”王总说着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看着。
游总笑道：“这是前段时间恶补的管理知识。你是第一次正式上班，我们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当老板？”
我的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
“咳咳。今天就正式开个全员大会哈。”王总伸了伸脖子，随心所欲的脸上终于看到一点郑重了，“目前公司分为行政综合部，营销策划部，财务部，设计部，暂定四个部门。我和游总挂个名，哈哈，我们俩是董事长副董事长……”话都还没说完，王总就又开始不着调了。
我满脸黑线：“咱们这是啥公司？还董事长副董事长？”
游总接口道：“所以我们只是挂个名呢，嘻嘻。对了，洛夏，你想要个啥职位？总裁？会不会太高调了？总经理如何？”
我已经无语了，冷汗都下来了：“使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呢？”
王总使了个眼色，游总会意，挑着眉毛道：“待会儿我就特批200元，你去帮我们印几盒名片，你想要啥子职位你自己印。我们就印董事长和副董事长就行了，低调点。”
我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脑子里千万个妈卖批喷涌而出，这尼玛低调？咱能要点碧莲不？我们这是啥公司心里没点逼数么？就尼玛三个人而已好不好？注册资金就10万块钱还不用实际缴纳的那种好不好？还尼玛董事长副董事长，董事会在哪儿呢？股东在哪儿呢？
不着调的开完了不着调的会，走出这个不着调的公司，我仿佛还在梦中。
但是那微信里多出的200元钱和裤兜里的公司大门钥匙，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已经上了贼船了。
最终，我印了8盒名片，两位老板4盒，我一个人4盒。低档的太差，高档的太贵，我选择了中高档的，25元一盒。
我据理力争之后，王总成为了总经理，游总成为了财务总监，和在他们家里的地位一样。做了自己很久的思想工作，才打消在他们名片上印上“男不着调”和“女不着调”几个字的念头。
我自己，选择印了一个市场经理的名片，不高调，也不low，反正大街上跑业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经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为什么会一次性印四盒，我有自己的想法。
打电话的打电话，没接电话的发短信，我把那几个给我发了offer的公司给回绝了，一再表示感谢和遗憾。
就在这晚，我主动给卿雪发了一条信息：“工作落实，老熟人，成都。”
不久后卿雪的信息就回过来了：“恭喜，加油。是谁？”后面是一长串笑脸。
我想了想，决定暂时不把不着调的事情告诉她：“暂时保密。”加了一个坏笑。
“好吧，等以后。后天出院。”文字后面，是一个调皮加一个雀跃的表情。
我也替她感到高兴：“恭喜，加油。”
躺在床上，我有些兴奋，也有些迷茫，也不知道这个选择对还是不对。
不过我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必须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