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白璟应了一声,却生出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仿佛他知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话题。
果真,白瑜缓缓启齿,提及了会让他们兄妹悲伤的事情:“五哥,我想趁现在江北情况稳定,为牺牲的弟兄们立冢。”
“有遗体的为他们葬遗体,有骨灰的为他们葬骨灰,什么都没留下的,就为他们立下衣冠冢。”
白璟微微垂首,剧烈滚动的喉结,可见他内心的痛苦:
“小七说的是,此事确实不宜拖着,等我们兄弟安排好了,再唤明微一起,送大伙儿一程。”
白瑜点头:“好,五哥最近有许多事要忙,此事就交予我,待我把各方面都安排妥当,再知会五哥。”
兄弟俩就此敲定。
为牺牲的弟兄们安排后事本不难,难的是通知大家伙的亲友。
尤其是小斌,且不知小斌的离世,会让无儿无女的白叔承受多大的打击。
然而这些事情总要面对。
迟早的。
……
这一日,东极真人终于出关了。
玉清就在门口接她:“师父,您辛苦了,徒儿已为您备下饭食与热水,请师父前去用膳沐浴。”
东极真人准备起身,她抱怨:“这香油不耐燃,是不是灯芯太粗了?室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你快拿火折子点上。”
玉清闻言大惊。
她推开暗室的门走进去,看了一眼燃得正旺的九盏油灯,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复。
“还愣着做什么?”
东极真人嗔怒一声。
玉清“砰”地跪下,声泪俱下地询问:“师父,您可还有任何不适?”
东极真人这才反应过来,她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双目。
末了,她无悲无喜,只余一声叹息:“原来遭受反噬,失去功/法是这个意思,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观星推演了。”
玉清很是伤心:“师父,距离明微十七岁,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如今您因为干涉萧重渊的命运,从而遭受反噬,明微她就……”
东极真人露出一抹坦然的笑意:“为师的眼睛遭受反噬,说明萧重渊的命运以及被改变。”
“倘若萧重渊能活下来,那就意味着很快就会有药方研制出来,这一场疫情危机将会得到解决。”
“至于明微,为师用了十数年,也无法扭转她的运数,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相当的悲观。
她们窥得天机,是最信命的一派。
可她之所以被称为“真人”,自是因为她极深的修为。
帝星,将星。
国运,真龙之运。
这些常人无法触及的领域,在她的一双慧眼中无所遁形。
但她只是一个时势的旁观者。
她无法逆天改命,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该去救白明微。
所以,“听天由命”成为了她在最无奈的情况下,吐露出的字眼。
玉清有些哽咽:“师父,徒儿担心您的身体。”
东极真人缓缓走向声音的发出的地方,弯腰摸索着把玉清扶了起来:“傻丫头,别担心,为师无碍。”
她本来想扶玉清的臂膀,却扶到了玉清的面颊。
眼前的一片黑暗,使得她失去了对距离的感觉。
就是一顿摸瞎,正常的生活都无法自理。
玉清连忙扶住她:“师父,徒儿扶您出暗室。”
东极真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她不由得一声叹息:
“这萧重渊还真是神奇,不知他在失明后有过多少挣扎以及努力,才让他与正常人无异。”
玉清没有言语,小心翼翼地扶着师父。
“哎哟!”东极真人一不小心,踩到了石板的缝隙,差点把脚给崴了。
玉清吓了一跳:“师父,您慢点,跟着徒儿走就行。”
东极真人颔首:“接下来,为师的日常起居,就拜托你了。至于观星推演这些事,你来做就好。”
玉清有些不自信:“徒儿的本事,不及师父之万一,在没有师父指导时,不敢轻易观星推演。”
东极真人无奈:“你呀,分明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你却如此小心谨慎,连自己的本事都不信任。”
“为师这衣钵,迟早要传给你,只不过现在为师出现了意外,所以才让你提前扛起大梁。”
玉清默然片刻,随即点头:“徒儿都听师父的,等徒儿伺候师父用饭沐浴后,就去为师父请大夫,师父的双目一定能复明。”
东极真人却摆摆手:“被功/法反噬,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它不是病,也就不需要折腾了。”
“比起给我找大夫,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还需要你去应付。现在能代替师父帮助明微的,只有你。”
玉清垂眸,眼底情绪在微光下看不分明。
她小声请示:“请师父示下。”
东极真人道:“为师如今失去观星推演的能力,这必定正中元询的下怀,接下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确认为师的情况。”
“一旦被他知晓,为师遭受了反噬,且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所以你需要独当一面,去应付来自元询的刁难。”
“我们能推演别人的命数,窥探别人所看不到的天机,但遇事不能只靠这些本领,还得运用智慧。”
“很多事情要走一步看十步,才能抢在对手前面,先下手为强,夺得先机。”
玉清又默了默,随即开口:
“师父,来不及了,适才徒儿接到宫中的口谕,元贞帝请您明日入宫,为令宜公主与元询择一良辰吉日。”
东极真人闻言,很快就会意:“皇宫放着太史令不用,来找本座去择选公主下嫁的吉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元询他不仅要确认为师的情况,还想着让天下人都知晓,为师失去了观星推演的能力。”
玉清不解:“莫非,他这是要报师父您把他有真龙之运一事告知别人,使得他和明微解除婚约的仇?”
“当然不是。”
东陵真人斩钉截铁。
……
“当然不是。”
另一边,元五也回答了心腹同样的问题。
心腹不解:“主子,那您不是为了报复,是为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