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霞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对不起，王林，只有218户签约。”
王林心里叫苦不迭，没达到预期的一半啊！
周霞也知道这个成绩实在拿不出手，说不出口，辜负了王林对她的信任，一直在那边说着自责的话，说自己没有把工作做好。
王林沉吟片刻，说道：“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周霞怔道：“王林，你是说？”
王林道：“两千户人家，我们提出来的福利待遇又这么高，只有十分之一的人签约？这不合理。”
周霞道：“是啊，我们前期调研的时候，很多人家都跟我们说得好好的，说到时一定第一个来签约，我们还以为会出现排队的局面，为了防止争先恐后出现踩踏事故，所以我还安排了人维持秩序，结果却大跌眼镜，让我哭笑不得。你是不在现场，我们工作人员比签约户还要多！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工作，看起来像個笑话！”
王林道：“我现在不在申城，具体问题出在哪里，我也看不到。但我分析，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有高手支招，要求居民抱团，以争取更多的利益；二是有人使坏，在背地里使绊子，其目的暂时未知。”
周霞道：“那我明天再去找居民们谈谈话。”
王林道：“暂时不要找他们谈话，第一轮签约时间还有几天，你每天安排几个人过去就行，不管有没有来签约，这几天的工作都要做到位。”
“不去找他们谈判吗？”
“霞姐，他们正在兴头上，现在去找他们谈判，肯定谈不拢。”
“那这签约的工作怎么办？”
“先晾着他们。”
“我们的工程就没进度了！你只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呢！”
“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找到原因，解决困难，只要居民都同意签约了，那所有的工作能在一天之内完成。”
“那倒也是。”周霞道，“现在有一种专门帮人谈判拆迁工作的公司，你看是不是把这部分的工作外包给他们去做会比较好？”
“外包？”王林看看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电影，道，“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外包公司的手段也就那些，我们这么做，只不过是把麻烦和得罪人的事情转嫁给了外人。”
周霞道：“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王林道：“先不着急，晾着他们，等我回来再解决也不迟。”
周霞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巴不得把工作延后，你不要怪罪我就行。”
王林哈哈一笑，问道：“这些签约户，我们之前答应给予的福利都给了吗？”
“给了，签约大礼包、抽奖券，每户人家都有。”
“那就好。”王林道，“安置房项目进展如何？”
王林为了尽快完成搬迁工作，早就启动了安置房工程。
周霞道：“对了，说到安置房，我正要请示你，这边签约进展太慢，安置房确定要建造那么多吗？”
“必须的！而且要尽快。”王林道，“多层安置房的建设周期，可以在两年之内完成，如果抢抓工期还可以提前竣工，我们可以协调各部门，引导帮助承建单位克服用工紧张、连续降雨等诸多不利因素，合力抢时间、抓进度，验收前邀请相关部门现场指导，确保项目节点顺利并提前完成。同时加强安装、装饰、绿化等各板块系统联动，优化调整施工工序，部分工序同步施工，提升工作效率，缩短工期，为早日实现群众安居梦奠定坚实基础。”
周霞道：“我看不着急，反正这边签约还早呢！”
王林道：“这样，霞姐，你明天就可以让先签约的人选房。”
“现在就选房？”周霞道，“安置房还在做地基工程呢！”
“可以选房。楼层的高低、阳光的背向，离主马路的远近，这些因素都是居民们要优先考虑的。我们之前就承诺过，越早签约的人，就有选房的优先权。”
“哦，这也可以给其他没签约的人造成压力，你们再不签约，好房子就全部被人选完了。”
“对，就是要给他们造成心理压力，一个家庭都有好几口人，意见很难统一的，只要有心动眼红，这事就好办了。”
“嗯，莪知道怎么做了。”
两人结束通话，电影也快结尾了。
电影的最后富有戏剧性的变化，开发商求着骠叔一家人，并把补偿的价格提到了5000万，但现实生活中却很难有这样美好的结局。
李文秀全程听着王林和周霞的谈话，这时说道：“拆迁工作千万不要外包出去，你看看这电影里演的，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些人为了收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个成天在吃水果的家伙，简直不是人。”
王林道：“这样的毕竟是少数，电影嘛，情节当然是夸张的。”
周粥道：“王林，为什么不把相关的收房工作交给政署负责呢？”
王林道：“征地拆迁是由政署负责的，但这个项目，政署里面意见本就不统一，所以就由房屋征收部门委托开发商实施征收工作，征地拆迁就由我们开发商来完成。”
周粥道：“我想，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所以他们才不接手？”
王林道：“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我们已经拿下来，必须完成。”
周粥道：“这种工作是最难做的。”
王林道：“可不是嘛！这一次，周老总、霞姐和陈繁他们一起负责此事，还是没达到我们的预期签约率。”
周粥道：“或许你可以找找我爸？让他派一些相关部门的人来配合你们的工作？政署部门的人，自有一种权威，这是你们企业的人所不具备的。百姓就信服这个。”
王林道：“等我们回申城再说吧！或许这段时间，霞姐他们就能搞定签约率呢？”
大家聊着天，又看了一个电影才睡。
第二天开始，广交会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按理来说，这几天的开单率应该很高。
因为很多持观望态度的外商，因为归期临近，都会在这几天集中下单。
爱秀集团的生意也有了转折点，下单的人明显增多。
当然了，这几天的接单量还是没能达到刚开张的那两天。
加上杂货铺的下单量，这天的总订单金额达到了1.2亿美元，也算得上超过了平均水平。
但是王林并不满意。
因为这几天是开单的时候，广交会最后几天，生意又会变淡。
所以这几天一定要多开单，才能把最后几天的缺口弥补上来，这样才能完成21亿美元的最终任务。
制定目标，全力以赴。
王林把整个团队，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朝着目标迈进。
该打的广告已经打了，能做的宣传也做了。
最后几天时间，只能看业务员的发挥。
随着广交会时间越来越短，李文娟和邓大宝也逐渐焦虑起来。
他们商量出来的抢单模式已经启动，要求每个业务员完成当天的抢单任务。
邓大宝制定的抢单计划，一是和别的同行互通有无，二是寻找同行漏掉的单子，三是加大宣传，抢潜在客户，四是扩大杂货铺的影响力。
爱秀集团的每一个人，有如一只只鲶鱼，将整个广交会都给盘活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王林等人全力以赴，把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开单上。
李佳欣和周小敏本来只打算住几天就回港的，结果因为太会推销，被王林给留了下来。
香江那边有的是精英人士在主持分公司的大局，并不缺李佳欣一个人。
而周小敏这段时间本就是空档期，还没有下一部影视作品的计划，也就留了下来。
这几天的生意都很平均，每天接单量在1亿到1.2亿美元之间，没有爆单，也没有特别差。
还好，这几天的订单量，基本上都达到了每天一亿美元的目标。
时光飞逝。
广交会很快进入最后五天。
这个阶段的生意，直线下滑！
从11天开始，王林他们的生意降到了每天0.5亿美元左右。
就连杂货铺的货也卖不动了，每天接几个小订单，加在一起一千万美元左右。
这可急坏了邓大宝和李文娟等人。
他们粗略计算了一下，从开幕式以来，他们总计接到了15亿美元的订单。
说起来，这个销量已经很了不起了。
还有四天时间，现在的订单数量，已经和去年秋交会持平了。
如果王林的要求只有这么高，那目标已经完成。
但这个订单量，离王林的21亿目标，还差6亿美元。
6亿美元！
只有四天时间了！
按照第11天的收入计算，未来四天顶多营收2个亿，也就是说还有四个亿的差距！
算完这笔账后，邓大宝和李文娟相顾无言。
邓大宝道：“李总，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我们肯定完不成目标了。”
李文娟咬着嘴唇，说道：“不对啊！”
邓大宝道：“哪里不对了？”
李文娟道：“去年我们没有卖杂货，为什么也可以拿到这么多的订单？今年我们依靠杂货多拿了这么多的订单啊！这么说起来，我们的本公司业绩还下滑了？”
邓大宝道：“李总，杂货的生意，也就是多出来的这两个多亿，没有更多。公司业绩和去年是持平的，只是没有增长而已。”
李文娟道：“还有四天，快想办法！”
邓大宝双手不停的搓着肥脸：“李总，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去找王总求求情，把咱们的目标减少四个亿。”
“……”
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营收并没有增加，都是0.5亿美元左右。
当广交会进入最后两天时间后，奇迹似乎不会发生了。
其他参展单位的业务员，已经选择躺平。
现场的外商越来越少，不再有刚开幕时那样挤满人的盛况。
一到下午四点以后，场中的外商就更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业务员选择躺平也在情理之中。
但李文娟他们并没有放弃努力。
李文娟以为，别人都在躺平的时候，也是我们的机会。
外商还有，生意还在继续，只要认真付出，外商自然会感受到哪家企业更有热情和活力。
为此，广交会的倒数第二天，李文娟开了一个会，给业务员们鼓劲打气。
订单详情汇总到了王林手里。
王林看了总结，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还差4个亿才能完成任务，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只要拼尽了全力，那就无怨无悔。
申城方面也没有好消息传来。
第一轮签约活动结束，第一天有218户人家签约，之后陆陆续续有几十户人家同意签约，但也只约到300户。
这和周霞的期待相差太远了。
看着这样稀烂的成绩，周霞头一回怀疑自己的能力。
王林反过来安慰她，说不必着急，两个月之期还有的是时间。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签约人数这么少？
这天傍晚下班后，王林和众人回到花园酒店。
刚下车，王林便看到那边围了许多人。
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外国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敢上前。
“怎么回事？”王林问旁边的酒店保安。
保安笑道：“是个酒疯子，喝醉了，摇摇晃晃下了的士，走了一段路，忽然之间就栽倒在这里。”
王林道：“打急救车没有？”
“喝醉了而已，打什么急救车啊？等他睡一会儿自然就醒来了。”保安一脸的满在不乎。
王林蹲下身子。
外国人是趴着倒在地上的，王林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王林并没有闻到浓烈的酒味。
“快，叫救护车！”王林沉声说道，“他不是醉酒这么简单！”
旁边的忠叔拿起大哥大，当即拨打了一个急救电话。
王林也不敢随便动洋人的身体，他只是轻轻抬起对方的头看了一下，惊讶的道：“这是巴赫先生！”
李佳欣和周小敏正捂住鼻子，远远的躲在后面看，听到王林的喊声，便走了过来，低头一看，还真是那个巴赫。
周小敏道：“巴赫先生怎么还在这里？他没有回国吗？”
李佳欣道：“他这是怎么了？不像是喝醉了。”
王林道：“可能是生病了，先别动他，等救护车过来。”
他扫视一眼看客们，问道：“有没有医生？现场有没有医护人士？”
大家都摇头。
王林看看时间，六点半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救护车才姗姗来迟。
医护人员下车检查巴赫的身体，说道：“必须尽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谁是患者的家属？”
现场没有人答应。
王林问周小敏道：“巴赫先生是一个人来的吗？”
周小敏道：“我不知道啊，他好像还有两个朋友的，不过一直没见过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回国了呢？”
医护人员又问道：“谁是患者的家属？有没有认识患者的人？”
王林只得上前说道：“同志，我认识他，他是德国人，来参加本次广交会的。”
“那你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吧！”医护人员说道。
王林点点头，对李文秀他们道：“你们先回酒店，忠叔跟着我就行了。”
这是送人就诊，人去再多也没用。
李文秀他们便没有跟随。
医护人员抬着巴赫上了救护车。
“王林，你还没吃晚饭呢！”李文秀拉着王林的手，柔声说道，“早些回来。如果晚了的话，你记得在外面吃一点。”
“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还能饿着不成？”王林挥了挥手，和忠叔一起上车，跟在救护车后面。
救护车到了医院，一个医生吩咐王林：“患者需要检查，你跟我来。”
王林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就是交钱的。
还好他车上和身上都会带着不少现金，应该足够应付这场医疗。
医生开好了检查单，让王林去交费。
王林说道：“医生，我这就去缴费，请你们尽快检查巴赫先生，该怎么施救就怎么施救，钱不是问题。”
医生问道：“你是患者什么人？”
王林道：“只是认识的人而已，他之前到我们展位来参观过。”
医生道：“行了，我们会尽力的。”
王林出来缴费。
医院安排巴赫检查。
半个小时过后，医生告诉王林：“病人患有严重的心源性疾病，导致心排血量受限，引发心脏血液输出量减少和心源性晕厥。”
王林听得云里雾里，问道：“医生，我听不明白，请问他得的是什么病？”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冠心病。”医生简扼的回答。
“冠心病？这个病严重吗？”王林对这些病一知半解，因为身边人并没有人得过这种病。
医生道：“冠心病一般指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是冠状动脉血管发生动脉粥样硬化病变而引起血管腔狭窄或阻塞，造成心肌缺血、缺氧或坏死而导致的心脏病。但是冠心病的范围可能更广泛，还包括炎症、栓塞等导致……”
王林听得头都变大了：“医生，你就说吧，这病要怎么治？”
医生道：“冠心病有两种治疗手术方案，一种是冠脉搭桥术，主动脉和冠状动脉堵塞病变远端之间搭桥，使主动脉的血液通过移植的血管供应到冠状动脉的远端，以免心肌缺血，就是将冠状动脉狭窄处近端和远端建立通道。第二种是冠心病的内科治疗法，是冠脉内支架植入术，在原有的球囊将狭窄的血管撑开，将支架支撑血管，保证血液流畅，达到治疗冠心病的效果。”
王林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但他听明白了：“医生，你是说，要动手术？”
医生严肃的道：“是的，必须马上手术，否则有性命危险，请你们尽快联系病人的家属，必须有家属的签字，我们才能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