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浦园的交涉下，搜查一课很快拿到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报警记录。其中只要是秋田和浦园值班时发生的案件，报案人一定是那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女人。
案件的处理地点从案发现场转换到警视厅的讯问室内，而负责案件的人也由目暮警部补变成了松本警视。录音证据应该可以让这个案子确定是连环杀人案，再在现场耽搁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浦园和秋田特意把德川一行人都带回了警局，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反正关键线索是这些学生发现的不如就让他们一直调查好了。而搜查一课不仅没有反对，他们还特意找了一间最大的询问室把他们都容纳进来。
“你们两个有什么仇家吗？或者说最近有经办过什么案件？”松本警视对两位公安问到。
如果那个凶手每次都会特意在他们两个巡逻的时候犯案，那么这些案情就一定和他们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警察这个身份本身的特殊性，排除掉他们自身的私德有亏就只能是这个理由了。
“我们犯人倒是抓过不少，至于这其中有没有记恨我们的……”浦园轻轻地摇摇头。他明面上的身份就只是普通巡警，至于公安的身份处理的大多是危害国家安全的犯人，而那些案子是不能说的。
“这样啊。”松本警视不时翻动着自己手中的案情报告，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浦园警官和秋田警官都是半个月前才调入东京的，可以透露下调动的原因吗。”
“就是正常人事调动，说实话被调职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呢。”秋田说的是事实，接到命令的时候他确实觉得很奇怪，甚至于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个命令是人事那边搞错了。
虽然长野案的案件十分复杂，但是他们俩已经把自己能做到的部分提交到总部，后续也没有什么需要收尾的内容。作为公安警察，他无条件服从命令。可服从归服从，不能理解归不能理解。
当时总部给的解释是需要他们追踪组织，他们俩调到东京以后的主要任务也是追查这个案件的相关线索。如果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起普通的人事调动，可是……
长野的案子在当时是由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直接指派下来的，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俩乃至长野县公安只是执行案件的工具人。浦园和秋田不仅在案件前没能得到足够的资料，甚至案发时他们俩连案件信息都没幸村了解的多。
况且案件线索不知道就算了，他们俩在当时的解救任务时的指挥更是一塌糊涂。被歹徒重伤住院的浦园还好，秋田已经做好自己会被降职处分甚至被停职反省的准备了。
无论加多少滤镜，秋田都不觉得自己会凭借这个案子调到总部工作。况且利口酒当时还没有暴露，就算是警察学校新毕业的学生都比他自己更适合调查这个案子。
“就一点理由都没有？”目暮警部补不死心地问到。这个案子的指向性实在是太过明显，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他们俩……
“抱歉，我们确实不知道调动的理由。”浦园十分淡定地把话题接过去，“我们俩只是普通的警察，调动也是按照正规程序进行，实在是想不出有谁会费这么大心力来算计我们。”
“好像确实是这样。”目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帽子。
接下来的谈话和常规案件过程没什么分别，无非就是浦园和秋田把自己经历过的搜查过程又重复了一遍。这些证词都已经在报告中呈现过了，就算再重复一百次还是那些内容。
案件的调查工作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所有人都找不出那个犯人必须让两位警官在现场的理由。报案人不知所踪，就连报警电话最后定位的地址也被证实是伪造的。
不，是有人会花费这么大心力来算计他们的。德川冷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询问过程。虽然他们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结论，但是结合之前的线索和被算计的人选作案的人很可能又是那些人。
可是为什么呢，德川完全想不通那个组织的脑回路。浦园和秋田只是普通的公安警察，目前从事的也不是隐藏身份的工作。那个组织有一万种方式可以除掉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先不算毫无痕迹地杀这么多人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就是在报警这步瞒天过海都需要很高的技术水平。首先要先掐好浦园和秋田巡逻的路线和时间，其次还要监视好报案人的电话……
等等，既然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要留下出动时间的这个破绽，德川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阿诺，那个报警人是只是今天提前报警还是每次都会这么早报警。”德川向警官们确认到，也许这才是他们必须要注意的。
“之前的案件需要时间去确认，不过其中一个案子的死亡时间因为现场有医生计时所以报案没有问题。”目暮警官刚查证回来，“所以德川君你发现什么了？”
因为目暮的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德川身上。而德川显然还没有准备好。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觉得太过巧合了。”德川的心中只是有一个模糊的猜测，“打电话的那个人没留下任何线索，犯案的人也没有任何破绽，可是这里的电话却提前打了。”
“既然已经选择了拦截，那么那个人应该可以知道报案人的真实身份，对应报案人转换自己的声音相较于整个案件过程来说算是最简单的部分。”德川的推理越来越流畅，“而案犯不仅没这么做，还留下了自己最显著的声音特征……”
“会不会是案犯刻意留下声音误导我们？”这是目暮的第一反应。
“最好的误导不是什么都不留下吗，那样我们都不会联想到连环杀人案上。”浦园轻笑一声，“这个应该算是某种挑衅，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根本就是宣战。”
“宣战？！”目暮的大嗓门差点把询问室的屋顶掀翻了。
“犯人故意留下线索来引导我们调查，也许后面会有些特殊的真相亦或是……可能会有危险在等着我们。”浦园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云淡风轻地说着，“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毕竟好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些多余的事情的。”
“浦园警官……”幸村对这样的浦园警官很是陌生。比起单纯以执法者的身份来对待这个案子，蒲园现在更多的是带有很强烈的倾向性在说这句话。似乎……似乎对方一直掩藏着什么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么浦园君和秋田君之后的勤务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安排了。”松本警视准备向他们俩的临时“上司”反应，“平时的巡逻任务可以交由其他的同事来做，如果需要保护的话……”
“没事的，松本管理官。”蒲园用一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态度打断了松本的安排，“虽然不知道罪犯到底想干什么，但这既然是犯罪者对我们的挑衅，身为警察可不能龟缩不前啊。”
“没错，我们也没有那么差啊。”秋田赶紧跟着自己的上司表决心，“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巡逻时一样要佩戴枪支，一样要面对犯罪分子。”
“那……你们。”松本能理解浦园和秋田的心情，但是有些事情也是他们必须在意的。
“如果那个犯人继续在你们巡逻的时候搞这种无差别杀人怎么办，普通民众的生命安全也是需要保证的。”松本再一次劝说到，“如果你们想继续了解案情，搜查一课也能查出真相的。”
“我想这种案子应该不会有了。”浦园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德川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是说至少那个报案人不会再出现了。”浦园又说了一遍，“这个类型的案子不只出现在我们俩巡逻时，但那个报案人却只在我们巡逻时出现，这也就表示他们一直在盯着我们。”
“这种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啊。”目暮不太能理解对方说这句话的用意。
“那我换个说法，这个案子的凶手是想让我们知道这个案子有问题。”浦园顶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继续说到，“通过监视警方的行动，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看穿这个把戏的事情，所以类似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你是说他们会就此收手？”目暮又提出一个问题。
“这个我不能确定，我只是说对方不会刻意挑我们巡逻的时候报假警了。”浦园摊开双手以示无辜，“别这么看着我，犯人可不是只在我们巡逻的时候才会杀人，只是他们在我们巡逻时小动作多了点。”
“你是说这个是障眼法。”松本警视听懂了浦园话里隐含的意思。
“这是最合适的解释，那些犯罪人员可不会做损害自身利益的事情。”浦园的身上一瞬间迸发出很强烈的战意，“用显眼的不合理来掩盖合理行为，到时候他们的真正意图就会被我们忽略掉。”
“可就算你们这么说，我们也……”目暮还是持怀疑态度，他们不能拿普通民众的性命来赌犯罪分子的心意。
“请让我们继续工作吧，至少我们不能以这样的理由退场。”秋田趁机加入游说大军，这些人本来就是他们的调查对象，“既然那些人的目标很可能是我们，那么只有我们动起来对方才会露出破绽。”
“那……那好吧。”松本来来回回看了他们好几遍才下定决心说到，“虽然我的话可能会显得有点多余，但是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我们会的。”浦园用简短的三个字作为自己的回应，而这或许会是美好的祝福吧。
因为还处于日常勤务期间，德川几人准备回学校继续上课点名，浦园和秋田在完成询问之后准备去街上继续巡逻。临行前，幸村在警视厅的大门前叫住了他们俩。
“你们两个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幸村问出了这个自己纠结了很久的问题。
虽然浦园和秋田在来东京后做了全套的身份伪装，但是这个伪装也就骗骗目暮这种不了解情况的外行人了。那个组织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俩就是长野案的指挥官，这个案子也是专门针对他们俩做的。
他们俩同样处于危险之中，这是幸村在听完分析后的第一感觉。无论他们平时多嫌弃那些什么也不说的公安，但至少现在他们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两个月的相处让他们之间多少有了一点塑料战友情。不管是从公事角度还是私人感情来说，幸村肯定是不希望他们俩出事的。
“这算是关心吗，幸村同学。”秋田拿出小手绢装模作样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放心吧，这种情况我们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你确定？”幸村发誓再心疼这两个公安大猪蹄子就是自己脑子进了水，哪有这么打击别人积极性的啊。还有长野案也没看你们多英勇啊，还不是差点就……
“不会有事的，你看刚才这个家伙的推理怎么样。”秋田觉得自己的搭档刚才简直是帅呆了，“我们俩只能算是个诱饵，充其量算是个小棋子，对方真正的目标还没出现呢。”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担心啊，幸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是重要人物，那么至少会有对策。如果是小人物，那么可能就是炮灰，也有可能哪天就会因为碍事被随手……
“就算有事也要去做啊，我们俩也是警察啊。”看出幸村心思的浦园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认真地说到，“我们俩也有自己的骄傲，要是这么轻易就退缩还当什么公安啊。”
“浦园警官……”幸村愣住了，她有想过浦园会给她一个理由，但是她从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浦园轻声安慰到，“与其担心我们，我建议你应该优先关注下德川君的情绪，误会如果放任不管后果可能会很严重的。”
“我……我知道了。”幸村对德川更加头疼。刚刚对方没等自己和萩原就径直离开了警局，这个误会明显已经很深了。
“那我们去巡逻了，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学校吧。”浦园拍拍幸村的肩膀离开了原地，秋田也随后跟上，“如果还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们，我想我还是很愿意为幸村同学你解答哟。”
“喂……”幸村用半月眼看着两位公安的背影，你们两个安慰就安慰能不能不要破坏这个气氛啊。而且还每次都是这样，实在是太浪费他们感情了。
“我们先回宿舍吧，回去先去解决德川的问题。”萩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在说这句话，“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但是今天晚上警察学校可能会不太安静呢。”
“你说什么？！”幸村惊愕地看着萩原，而对方眼中的冷意是即使长野案发时自己都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