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阴暗处的算计并不容易为世人所知,但是身处光明的人却不可能为了这些虚无飘渺的危险放弃自己的日常生活。如果充满荆棘和危险的命运是无法选择的,那么至少他们面对命运的态度是可以选择的。
在优速通的帮助下,几个人几乎玩遍了游乐园内所有刺激性的项目。在肆意地宣泄之下,这些日子和那个组织对抗时累积的压力得以释放。似乎他们今天真的只是来游乐园玩,而不是特意来制造一起偶遇一般。
在一番“掰扯”之下,猜拳猜输的松田负责排队去买四个人的饮料和食物,而萩原则是借口怕自己的幼驯染太孤单过去帮忙搬。当然萩原和松田二人组只负责跑腿,信用卡则是今天的大款德川友情赞助的。
“好久都没玩的这么爽快了。”幸村和德川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好,游乐园的热闹和喧嚣则是被他们有意地隔离在外,“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上班的时候努力工作,休息的时间可以好好享受生活。”
“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小光。”德川作势要扯幸村的脸来验证身份,后者则是难得好脾气地坐在原地让德川扯。
“会觉得很辛苦吗,光酱。”德川戏谑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能帮上忙的人不多,拖后腿的倒是一抓一大把。每天的action命令从起床那一刻一直喊到睡觉时间都没有停止,就算是血汗工厂也没有这么压榨人的。”
稍不留意就会面临的死亡威胁就像达摩之剑一般垂悬在他们头顶,只要哪一步的推理或者对策出错都会造成难以估计的后果。作为和组织对抗的绝对主力,幸村一直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并且由于自身性别和性格的原因这份压力很难通过主动言说的方式加以疏解。
所有人都知道,以幸村的性格不会接受他们的主动安慰,但是任何借口都不是他们放任幸村独自承担的借口。他们会花更多心思放在陪伴和身体力行的疏导上面,只要是对方想做成的事情,他们都会提供身体力行的支持。
“有时也会吧,我可不是什么超人呢。”幸村的声音多了几分疲惫,她左手的五指不停地张张合合,“每天面对那么穷凶极恶的组织,说没有心理阴影是骗人的。自己身上的危险还可以勉强归结为警察的职责,居然还会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
从小向往警察的幸村体术和推理能力都是一流水平,她不畏惧危险,也从不介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更多人生的希望。但是当真真正正处理实际案件之时,她才深刻体会了鬼冢教官那句“警察不是只有尽职尽责而已”是什么意思。
长泽妹妹的死对她的后续影响远比幸村想象的要大,就连事后证实只是恰巧牵扯进案件的纱织都带给了她很大的触动。幸村知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也知道自己在程序上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
“……”原来让你烦恼的是这件事啊,小光,德川看着难掩迷茫的幼驯染有些歉疚。是他疏忽了,其实对方的情绪变化早有征兆,为什么他们会理所应当地认为在几句简单的劝说之后幸村受到的影响就会消退呢。
“既然这样,可能我也要向你道歉了,小光。”德川表情哀怨地说到,“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也不会被牵扯到和那些人的对抗中去,也不会因为情况危急就认下未婚夫的名头,就连这个时候……嗯,可能也是在和别人一起开心地游园,而不是来这儿重复着别有目的的行程。”
“我又不是……”幸村难得在德川了然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尽管她是自愿参与到和那个组织的战斗中去的,但是自愿的前提已经是别无选择了。如果被牵扯的人不是德川,就算她愿意参与调查也很难做到这样全身心投入。
“会苦恼也没关系呢,因为我之前和你是一样的,光酱。”德川没有用很随意的口吻劝说到,他在说话的时候甚至故意没看幸村,“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他们的,有的时候也许只是差了点运气?”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德川君。”幸村瞥了一眼德川,这句话好像和对方的画风不符呢。
“确实不信啊,不过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把一些自己不想想通的事情用运气当借口。”德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中,他在察觉到幸村不信的眼神时则是多了几分苦笑,“别这么看着我,小光。”
“如果不是这样理解,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我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呢,也只能把一切归结于运气了。”德川说的其实是家人开导过的内容,“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不需要为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而愧疚。”
不需要为无法掌控的事情歉疚吗,幸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蕴含的意思。的确,硬要算起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组织,他们是剧中人,也,只是剧中人。不过对方居然想的这么透彻……
她猜出了这份言论的出处:“看来还是劝说的人不对。要是早让叔叔他们知道就不需要我们费这么多精力了。”
“小光……”德川就知道自己会被调侃,好吧,他前一段时间也确实有点过火了,“其实也没有……”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疏解的。”然而幸村却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德川的话,她在转移话题时甚至没找任何潜台词或是借口,“研二和松田已经去的够久了,我们也过去找他们吧。”
德川不认为幸村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和自己在这儿谈论这些话题,但是他也知道今天最多也就只能谈到这儿了。为了不引发对方的抵触心理,德川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并特意定好了接下来的餐厅,然而……
在德川和幸村进行深层次的友好谈话之时,松田和萩原的买饮料之路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顺利。当四人在饮料店会和之时,松田似乎在和另外一个人起着争执,而萩原不仅没有劝阻而是躲在一边当路人。
这是来了吗,德川用眼神询问萩原。尽管松田给人的第一印象常常是冲动和热血,但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那只是表象。对方的心思缜密程度不在任何人以下,或许会冲动,但是冲动的前提也是那个人能够提起他的兴趣?
冲突的起因有点奇怪,但是我认为不太像,事实上萩原比起可能更倾向于否定。
今天冲突的起因是因为松田不小心碰洒了一个路人的咖啡,但是对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对他们两个罪魁祸首不依不饶。赔罪的咖啡是松田提议主动买的,但是好巧不巧地是,第二杯咖啡在五分钟后又被松田打翻了。
又被?松田君会这么大意吗?幸村感到一丝丝奇怪。这里并不是密闭空间,人流量也远到不了需要错身经过的地步。第一次还可以勉强归结为是不小心没看见,可是第二次,还是两方都应该提高警惕的第二次?
所以才会说是很奇怪的巧合啊,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做到的。萩原表示自己没有看到自己身边有什么人刻意靠近过。而且那些学生的解释也完全有理有据,从逻辑上也没有任何无法解释的漏洞?
等等,他们没找你的麻烦吗,研二?德川莫名感受到了一丝违和感。平时还可以装作路人用另外的视角去记录这里的事态发展,可是今天他们穿的是完全一样的文化衫,任谁来了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们是一体的。
我已经通知浦园警官了,但是以我自己的感觉还是不认为这是刻意策划的,萩原说不出自己是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他就是这么觉得。那个组织的行事风格是无厘头,但是无厘头不代表精神混乱,对方的大多数行动都是有目的的。
就算这个冲突是特意计划的,那么特意计划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是因为主要演员没来得及登场所以需要拖延时间?我们来这儿的行程可是临时决定的,事前也没有提前约定过见面,对方就算要见他们也不一定把这里当作舞台……
总之还是小心为上,你知道的,我们没有犯错的资本,德川认同萩原的判断却也还是提醒了几句。如果套用到平时,这种冲突虽然很少见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不过今天就……德川的脑海中闪过某个斑驳的片段。
德川正思索着,那个起冲突男生的同伴似乎注意到了他和幸村。并且和游离在外的萩原不同,德川遭受的待遇就不那么友善了。
“你过来。”男生的语气堪称灾难,“你们是一伙的对吧。”
“哈。”德川的反应是特别想笑,对方的这个语气怎么这么幼稚呢,“我们是一起来迪士尼玩的,今天……”
趁着男生发难的功夫,萩原第一时间站到德川身侧表明立场,而看起来没那么像“一起来的”的幸村则是借这个机会观察周边的环境。没办法她无法认为这是个单纯的意外,至少在这个时候无法这么认为。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是因为说不过所以才会特意叫帮手过来帮忙的。”男生继续洋洋得意地说到,他甚至一边说还一边不忘给松田做鬼脸,“真是差劲呢,既然没办法承担就不要挑衅呀,我也没要你赔。”
对了,忘了说了,萩原认为这是意外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交集的初始条件甚至还是他们自己创造的。人是松田不小心撞得,饮料是他萩原趁着松田道歉的功夫特意去买好的,就连让对方接受都花了好一番功夫。
“我也没有……”松田百口莫辨。碰撞只是意外,两次都是意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撞上的那个饮料杯。在很可能会遇见组织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再去招惹些额外事端呢。
我了解,松田,德川握住松田的手腕给予对方支持。他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适合发力的位置,但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好友他没有用力。而这时,进行初步调查的幸村也已经回来了。
“对不起呀,我的朋友只是运气不太好,他确实不是故意的。”幸村拿着两杯包装精致的奶茶说到,她脸上恰到好处的诚恳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这两杯奶茶算是我们的赔礼,可以别继续生气吗。”
幸村不想用原谅二字,因为她不觉得松田需要别人替他道歉。这不是他的错,他,也不该承担这些。
然而,幸村的道歉却并没有起到效果。
“谁要你们的奶茶。”男生一把打翻了幸村手上的东西,要不是萩原眼疾手快地帮忙挡了一下也许幸村今天的衣服就废了。
“谁要你们的奶茶,我们只想要一个道歉。”男生的声音变得有些愤慨,但是细想想他的话也并不能算是错的,“况且收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等这个家伙再撞第三次吗?”
“呃……”四个人对视了一眼,任谁都没能做出一个保证来。保证确实好做,可要是再出现一次碰撞……
出来公关的人还是幸村,然而她的公关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们……”幸村向前走了一步,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了远处有一个诡异的闪光点。在判断出那个闪光点出现的实际缘由之前,幸村想也不想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裸露在众人之外的松田阵平!
“砰!”
“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