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已经无数次体会过那个组织的胆大妄为，但是此刻，在萩原在跟随细川兄弟进入据点的核心区域时，他仍然有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
在来到这里之前，萩原以为自己会看见错综复杂的迂回通道，精巧严密的机关，甚至是各种排列组合的密码锁。直接一点的他会被要求蒙上眼睛，委婉一点的也是两位细川君配合起来让他很难记住这里的细节特征。可是……
没有，什么没有，先不说细川兄弟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动过什么手脚，就连通往核心区域的道路都是那么的平平无奇。细川兄弟带着萩原三转两转后，他们又回到了大楼内侧。
“我说，这里不算隐蔽地点吧。”萩原看着熟悉的楼梯间有点意外。
宽敞的楼梯间，明亮稳定的灯光，半开的窗户配上大楼外部熟悉的景色，这些无一不在向萩原诉说一个事实。这里还是那个大楼，而且就在命案发生现场的上面一层。
萩原倒不是觉得细川兄弟多可信，只是这个时间节点上对方现在最亟需的应该就是自己的信任。哪怕这个亟需是表面意味上的，至少对方不会用毫不相关的地方来搪塞自己。
如果那个组织足够大胆，那么配水箱和秘密通道居然都是障眼法吗？萩原暗暗计算着改变大楼结构时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不过，既然只是障眼法，那么对方之前为什么要刻意引自己去看那些地方呢？
“秘密存在于秘密地点是人们的刻板印象，所以大部分人在搜查时都会下意识地选择那种类似地下室或者夹层的地方。”细川的话印证了萩原的猜测，“既然有了目标，那么其他位置能得到的关注度就非常有限了。”
“这栋公寓居住着上百户人家，就算以公安的能力也很难对其进行逐一排查。”细川说到，“在这种时候，有密道，有组织成员居住的安全屋，安全屋内还有破绽和机关。就算不能把公安迷惑过去也没什么，拖延的时间足够让组织消灭证据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死者的房间那么多破绽。”萩原将视线停留在了细川的头顶，以他的身高能够很轻易地俯视细川兄弟二人，却也让他没办法看穿对方的真实想法。
可是，还是不对劲呢，萩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对方的话语和行为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可他就是觉得自己还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对方的态度不像是求和，他们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寻常兄弟间的半点温情。等等……
“据点只此一个吗？”萩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是说这样的公寓，还是这个公寓内的房间？”细川反应的很快，“公寓大概有五个，等出去之后我可以把地址写给你。这个公寓内的据点是连在一起的，我们完全来得及一个个找过去。”
“连在一起吗？”萩原沉吟着点点头。对方这么说就意味着不打算继续用分兵政策来对付自己和德川，只是……会这么顺利吗？
在萩原心中的思绪来回转过了两次之后，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栋大楼的中枢部位。尽管这是被组织精心掩埋在一片树林的叶片，但是从外表看确实完全看不出任何“秘密”的成分。普通的走廊，普通的门牌号，连个肉眼可见的外接摄像头都没有。
“密码锁是4869，如果你输的是1234门也会打开，只是传输终端会把你的进入判定为非法入侵。”细川一边演示着一边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行动组的动作非常快，入侵人员基本没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比如？”萩原用了然的语气说到。他在试探，他想知道昨天那个人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不，我也不清楚。”细川轻飘飘地将萩原的疑问一语带过，“我现在光应付你们的试探就已经很费劲了，警校以外的工作基本已经全部搁置了。”
“案件的情况我可以用私人的关系帮你们查，但是现在，我们的首要工作并不是查案。”一边说着，细川掏出钥匙打开了面前的公寓大门，然而原本应该被提前清过场的房间内已经有人在了。
“宫野明美。”
“德川。”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细川兄弟的是震惊和生气，而萩原就只剩心虚了。半个小时前他采用袭击的方式将德川留在原地，而在半个小时后，在生死决斗的修罗场里，他能对对方说些什么呢。
应该……萩原看着德川冷硬的侧脸没有说话。对方的嘴唇抿的紧紧的，腰背也挺得笔直。在德川身侧的一尺以内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一切来自外侧的窥测和关心都被屏障的主人毫不留情地退却掉了。
情况居然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锕，萩原的心情变得有些瑟然。他根本没想好在袭击发生之后将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德川，不，也许他就没想过今天之后还要面对对方……
相比于萩原，细川对宫野明美就没那么客气了。退却了平日在警校内和善的伪装，今天的细川多了几分傲慢，细究起来还有几□□为上位者的威严与霸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克莉丝让你来的？”细川没等宫野明美回答就自顾自地说到，“她不是和景瞳一起去警察病院了，居然还有空安排这里的一切？”
克莉丝安排的？德川和萩原都注意到了对方话中的主语次序。按照他们原来的猜测，在克莉丝和景瞳这对姐妹花中，也许克莉丝的地位更高，但是安排行动的人是景瞳，可是按对方的说法，难道他们想错了？
“那个丫头可比你们想象的厉害多了。”细川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就连细川弟弟也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所以，宫野，克莉丝究竟让你带着德川君来这儿干什么。”
“任务层面，我们两个的诉求是完全一致的，私人层面，我想我们应该有共同的诉求。”宫野明美的话让细川瞬间变色，“我想，在正常条件下，这里不是萩原君应该来的地方吧。”
“你在威胁我。”细川的眼神多了几分攻击的凌厉，“恕我直言，克莉丝并不是，也不可能是你的依仗。”
“我说过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可以帮你们隐瞒。但是任务，我也要完成。”宫野明美寸步不让，“合作吧，我不想让无谓的内耗来耽搁我们的计划。”
“我说，这是我们能听的话题吗？”德川举起手插入了谈话中，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时间紧急，我并不想留在这儿欣赏你们的剧本，况且我也不认为我们的运气这么好。”
我也不认为自己的运气这么好，刚好能碰见这么多反水的组织成员吗？听懂德川潜台词的萩原笑得开心。这个组织的严苛性从以往的若干次事件中可见一斑，成员手上大多有命案且服从性极好，哪能随随便便就反水呢，当二五仔集训营吗？
“呵，那就如德川君你所愿。”细川不置可否地说到，“对了，我记得你的计算机技术还不错？”
转移话题未免也太不走心了吧，德川觉得对方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当然。”
“那就非常简单了，你留在这儿把系统内的原始数据检索完毕。”细川飞快地将房间内唯一的电脑打开，“你要的东西全都存在这里，只要不动加密权限的文件就不会有问题。”
“很安全的，常规检索不会触动警报。”细川怕德川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那份名单，你们还可以拿到组织内的人员情报。”
“是类似这栋大楼内的基层人员？”德川还是没动，他并不畏惧在危险或者极限条件下寻找线索，况且今天的情况根本算不上危险，只是……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呢？
“如果我留在这儿就能找到名单，那么你们又为什么要去搜索那份存储介质？”德川使了个眼色，他和萩原一起把细川兄弟和宫野明美围在房间中央，“既然暂时是合作关系，那么最基本的坦诚……”
“你可以理解为是我的任务就是那个介质，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我也没看过。”细川帮德川推开凳子，“你说的没错，一份名单不值得大动干戈，但是我并不知道克莉丝要的究竟是不是名单。另外……”
“你说的没错，时间紧急，你现在最好按我说的去做。”一种无形的威压正在从细川身上向德川传递着，“算算时间，警察病院也该有消息了，我们要快一点才能赶上两位小姐的表演呢。”
“你说什么？！”
警察病院的几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细川的计划之中了，她们现在还在饶有兴致地看炸弹读秒。滴答，滴答，紧张也许会有，但是害怕是万万没有的，克莉丝已经想好一会儿去哪约会了。
“你们几个，能不能尊重一下炸弹。”松田觉得自己和房间内的欢快氛围格格不入，“虽然这么多分量的炸药不一定能炸毁楼房的主体，但是炸穿这个房间……”
“没关系，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在景瞳这儿就不存在害怕，“我猜你手中的这件东西很可能都不是炸弹，不信，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拆开试试看。”
“喂……”要不是这里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克莉丝和景瞳完全没离开过自己的面前，松田还以为对方被换了。这态度跳跃未免太大了。
“还有一分半。”最冷静的似乎是克莉丝，她也是房间内唯二一直盯着炸弹的人，“现在拆弹也许来的及，松田君。”
“把工具捡起来都不止一分钟了。”松田漫不经心地回答到，其实在他的口袋里还有最后一套工具，“再等等吧，我相信景瞳小姐的运气。”
喂喂，你的这个人设崩了锕，松田君，幸村冷漠地围观一群小学生斗嘴。松田高冷的人设崩了没事，她看戏的人设不能崩。
“很可惜，你们的运气可能不太好。”克莉丝居然是用非常冷静的语气来说这句话的，“炸弹的计时器已经停了，但是上面的数字还没清零？”
“没清零？”松田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检查地上的炸弹，然而下一秒一声巨响从窗外传来。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