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已经适应这无时不在的痛苦折磨了,每日里也能保持一段时间的神识清醒,使他可以想一些人和事。
他当然会想自己的母亲。虽然没有见过,但年少的时候却为母亲设想过无数的画面:生儿肖母,母亲或许和自己眉眼相似;云鬓雾鬟,霓裳羽衣,母亲定然如仙子一般打扮;母亲会洗手作羹汤,那定然是世上绝顶美味……
他甚至还悄悄为母亲画了画像。
一个自幼没有母亲关爱的人,却是最最思念母亲的,思念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他很是期待母亲再生之日。
第二个,云江很想念师妹,想念风笑笑。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五年,二人之间的情谊深重,时时把她放在心里挂念,却是再正常不过。
也不知道师妹今日有没有哭。
“哈哈,云江,你的小情人来找你了。”
人未至,语先闻,云江猛然侧头去看,只见无名单手抱着昏迷的风笑笑,自上而下的飞落。
“笑笑!”云江又惊又急,喝到:“我与你说过不要牵连我师妹,你为何要去朝阳观把她掳来!”
无名把风笑笑随意放在血池附近,说道:“朝阳观那地方我可不愿再去了,你这小情人是自己偷跑出朝阳观来寻你的,我若不把她带来,要不了多久,她便会成了旁人的盘中餐了,你不谢我,反倒骂我,哪有这般道理?”
什么?笑笑是自己偷跑下山,且是为了寻我?
无名从袍袖中拈出一块深色的事物,握于掌中碾了两下,手再张开,便成了一小撮洁白的粉末,他又俯身,一手捏着风笑笑的脸,一手将粉末倒入风笑笑嘴里。云江见他给风笑笑喂食,深怕他要毒害她,惊问:“你给她吃什么!”
那粉末喂进风笑笑嘴里,便入口即化,分明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地宝。果然,无名直起身来说道:“放心,你这小情人这么讨人喜欢,我又怎会害她?适才我给她吃的,可是差一步便要飞升得到的何首乌。”
云江一双眼睛牢牢望着风笑笑,哪里会有心思去听无名接着絮絮叨叨?
“那何首乌是剑南道的妖祖宗,修炼了千年,还算有些本事,我本已拿下它,岂料一时不查,教它自断了一根臂膀逃了,吶,我给她吃的,就是那节膀子。”
千年何首乌果有奇效,那药力进了她躯体,如煦阳一般温暖,如甘露一般滋润,瞬间疗补了她身上的一些损伤以及一些肉身不足。她觉得通身舒服,仿佛在春日阳光下饱饱的睡了一觉,似醒非醒之间,竟忍不住露出了笑颜。伸了伸腰肢,她睁开了大大的眸子。
“笑笑!你怎么样!”
风笑笑猛然听见师兄的声音,神识瞬间清醒了!她一跃而起,侧身一看,只见师兄困在血池之中,立时又惊又急。
“师兄!”她急忙要扑过去,却被身后的无名一把控制住,风笑笑回头一看,当即骂道:“狗屁老道,你快放了我!”
“笑笑不可口出秽语!”云江下意识的要教育风笑笑。
无名也不恼她,仍旧笑盈盈的说道:“娃娃,几日不见,脾气倒涨了不少。”他给她设了禁制之术,使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一双眼睛还可以恶狠狠的盯着他。
而后,他又说道:“娃娃,你师兄在这阵法血池里泡着,可是心甘情愿的,云江你说是不是,”他看向云江,云江担心风笑笑又行了莽撞之举,当即回应道:“的确是我心甘情愿,笑笑你不要担心。”
风笑笑面色露出疑惑之色,但到底比刚才要松了一些。
无名又说:“虽说是心甘情愿,但到底是乏味且辛苦的,是以我才请你来陪陪他,教他入阵这些些微添点慰藉,你意下如何?”
风笑笑自然也是心甘情愿陪她家师兄。但云江却是不愿意的。他禁在阵法里,什么也做不得,万一这期间有个什么变故,牵连了风笑笑的安慰,他如何能去处理?
但是此事已不是他能做主的。
无名再次检查一下法阵的状态,又替换了一个妖丹,便解了风笑笑的禁制,这才扬长而去。
风笑笑趴在血池便嚎啕痛哭。
“师兄……你受苦了……是不是很痛?”
云江忍着痛,露出一抹微笑,轻描淡写的与她解释。
“师兄没事,笑笑不哭,不要为我担心,等师兄从阵法里出来,就可以破丹成婴了呢!”
风笑笑有些不可置信:“像师尊一样么?”
云江笑得更开一些:“对,像师尊一样。”
他没有说母亲的事。按理说他与风笑笑之间多年情谊亲密无间,他不该隐瞒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下意识不想把母亲可以重生的事情说出来。
也或许因为他对于母亲重生一事,潜意识里还有一些不确信吧。
云江仍旧劝说风笑笑回朝阳观,若他恳求无名,无名应该不会拒绝将风笑笑送回去,毕竟他二人如今有同样的目的。
可风笑笑不同意,无论云江怎么劝说,她都不同意。
无奈何,云江只能随她了。
且说另一边,瀚云真人带着一干人,在大蟒的指引下,往剑南南域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日,众人都察觉出异常来。
望着前些天短暂宿营的遗迹,众人都知道,他们走了几天,又走回原地了。瀚云真人剑指大蟒的脑门,喝道:“你耍的什么花招!”
大蟒也很是不解,南域的地图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他绝无可能走错,更遑论原地绕圈。他急忙解释:“我绝没有耍花招,我真是往南域走的!”
“那你说说我们怎么又走回来了!”易炜脾气暴躁,当即就责问于他。
大蟒头摇成拨浪鼓,急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一时间众人都在相互窃窃私语。
和键与荣卉互视对方,而后又一起走向瀚云真人。和键说道:“师叔,此处是否设了迷阵,使我们在绕圈子?”
瀚云真人怎么可能没有这种考量?他摇摇头,说道:“我一丝阵法的痕迹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