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折泪,两百八十岁成帝君,三百岁便已经一统三界山河,此番成就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历来数十位帝君无一人成功,称其一句万古帝君也不为过,但此人成就无人能及,此人的血腥手段更是亘古罕见,比起一句万古帝君,世人更爱称其一句万古暴君。墨折泪这个名字是在三百年前传入世人耳中的,那时的他尚且年幼,并未行什么天人共愤的逆天行径,至于其被通缉在榜的原因是自己那个被称为泥腿子的老爹。其父名为墨无双,是于尘寰中一处不知名乡野,飞升至仙界的一名泥腿子,成名后经常操着一口难听的乡下粗俗脏话与一众文道修士对骂而不落下风,大多被他骂过的文人在提起这个泥腿子无不痛心疾首,而至于这个泥腿子被通缉在榜的原因却是让人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心惊肉跳。第一条便是因为在仙魔之争中,接连将仙魔两界各自布局多年的计划打乱,让原本应大胜得势的仙界落得了给惨胜收场的结局,让原本打算保留大部分底牌,准备第下个纪元一鸣惊人,重夺天道气运的的魔界也落得个大败而归的惨痛结局,战后仙界与魔界这一对难兄难弟化干戈为玉帛,难得同仇敌忾的一起通缉了那个泥腿子。至于第二条却是仙界特意追加的一份通缉令,原因是这个泥腿子在逃脱追捕时,顺手拐走了仙界的当代圣女,并与其孕育一子,仙帝知晓后顿时暴跳如雷,连夜便追加了新的悬赏。至于两人孕育的一子,自然便是如今被世人成为万古暴君的墨折泪了,而自此开始,一家三口的画像便被常年整整齐齐的贴在三界各处,只是后来不晓得那墨无双又做了什么天人公愤的事情,竟是让仙魔两界直接派兵到一家三口躲藏的地方开始围剿,此战惨烈程度比之仙魔之争都不输分毫,仅仅三天里不知死了多少天兵天将,甚至是天君都死了数百位才堪堪除去了墨折泪双亲。此战过后,墨折泪便是再也没了踪迹,城门上整整齐齐的一家三口也变得形只影单,当时有传闻说墨折泪于云起城偷学金刚门功法,因不曾结合灵药筑基而身负重伤,不过世人对此却是并不在意,无所踪迹也好,重伤也罢,一个无依无靠的稚童想活下去无疑是难如登天,更不要说日后再掀起什么风浪出来,只是那时的世人从未想到过三百年后的这般光景。至于他真正成名,是在两百年前,那时的他已是仙君境界,百岁入仙君,此般天赋天界难寻五指之数,只是这位天赋绝顶的仙君一出世便是将天界捅了个窟窿出来。他先是只身入魔界,将魔界宝库洗劫一空,引得满城魔修围堵,如此险境却依旧脱身回到了仙界,那时的仙界众人对这位年轻仙君无不拍手称快,只说是仙界出了位绝世仙君,但却只字不提其父一事。只是还不等他们高兴多久,这位绝世仙君转身便将天界杀了个三进三出,将季家、仙宫屠戮殆尽,又于天宗门前与一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祖宗对峙多日,这一个三进三出便是险些动摇了仙界根本,在此事过后,墨折泪便已经称得上是举世皆敌了,世人无人不痛骂此人行径,只说是什么样的老子生什么样的儿子,跟他那个老爹一般可恶,那时的仙界称这人为白衣魔头,魔界称呼此人为白衣恶人,后世对墨折泪的记载便是那个不输于万古暴君的古今第一恶人。再后来,墨折泪身边常有一位桃花眸子的绝美女子相伴,似乎是这人的道侣,只是这位少女在魔界时被魔帝一剑刺穿心脏,香消玉殒于魔帝城内,此事传开后,人人皆是拍手称快,只说那坏事做尽的恶人该当受此报应。在那少女死后,那人也再次销声匿迹,再现身时已是帝君修为,对世称帝号无忧,立当年的那位生有桃花眸子的少女为帝后,设立无忧界后便开始征战三界,仅用十年便力压仙魔两界,二十年便一统山河。在他统一山河后不出世人意料的成了万古暴君,上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当年那位魔帝的尸骨于坟中掘出炼成了天灯,那天灯至今还在当今帝后坟前长燃不灭,前些年不知又是何事惹他心烦,竟是做出了屠杀亿万人的残暴举动,只是世人从不知晓,这亿万人中大多皆是当年少女身死时拍手称快之人,小部分是出言阻拦之人,墨折泪倒也一视同仁,全部赐死。此次处决维持了整整十八日方才结束,死者皆是被拔舌砍头而死,待到最后一人死绝之时更是连着降了一个月的血雨,顿时间三界血流成河,而无忧界临时搭建的断头台前更是仿若人间炼狱,大地土壤被鲜血浸染成了猩红血色,原本流淌着清澈水流的河水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血河,尸体头颅堆了满地,仿若一座小山,那座小山至今无人清理,仿佛是那位暴君特意留给世人看的一般,此后世人无不俯首。此时这位万古暴君正斜倚在无忧宫正中央的帝座之上垂眸沉思,手中下意识的摩挲着一枚刻有小七二字的羊脂玉佩,这是那位帝后死前唯一留给他的念想。宫外大雪纷飞,墨折泪望着漫天大雪愣愣出神,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云起街头,他依旧是那个因修炼功法而身受重伤的落魄少年,眼前再次浮现少女身影,她身着青衣,肩披一条带有白绒的红色斗篷,手中持着粉色花伞朝着自己款款走来,少女生的好看,一双桃花眸子明艳动人,笑起来仿若寒冬不在,已是春风拂面,有万千桃花于世间盛开,那时的少年便是懂得了何为一眼终生。视线中的青衣少女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只是一个愣神的工夫便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他只看到眼前人俯身蹲下,手中花伞撑在两人头顶遮挡风雪,伸手问道:“此生,可愿意与我同归?”
说来可笑,那一瞬间他这个日后被世人憎恨的万古暴君竟是委屈的想哭,他从小就知晓世人容不下自己,尘寰如此,天界亦是如此,可眼前人却朝着自己伸出手问自己可愿同归。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晓同归何意,他已然是不想思考为何初见的少女会想要与他此生同归,他只知道此时起,眼前人便已是心安处,他用尽了仅剩的力气握住了少女的手,说道:“唯与你,同去同归。”
回忆至此,墨折泪无声的笑了笑,他又有些想她了,每逢大雪天气他便时常回记起当年初遇,似乎两人诸多回忆都在大雪中,不等他再继续回味与她的种种,便有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有一位锦衣玉帛的俊朗男子站在高堂下说道:“当真要重启三界?”
墨折泪依旧做慵懒姿态垂眸把玩着手中玉佩,只是淡淡的嗯了声便再也没了下文,而高堂下的那人却是情绪有些激动道:“如今只差一步便可斩去天道分身,拯救苍生,你当真要为了一人将一切都弃之不顾?”
墨折泪闻言终于是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这位堂兄,目光怅然若失,他语气中有藏不住的落寞:“当年于大雪中,她救我一命,出云起城时,她又用一命换我一命,于魔界中又因我而死,江牧茗,你是我表兄,你我一同行走多年,便应当知晓苍生于我心中不及她分毫。”
江牧茗自然知晓世间在他心中早已是不及那位帝后分毫,但此次重启绝非小事,他依旧忍不住劝道:“以你的修为重启世间依旧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莫要忘了你有修天道,若非帝境修为抗衡天道的压制,你又哪里会记得那个丫头的一切,你与她之间,早已是死局。”
墨折泪闻言回答道:“我已留了一道帝识在命宫中,可以助我恢复一些记忆,至少可以让我提前布局,而你有天道碎片加身,再以我的部分帝识护你周全,必可留下此世记忆,我需你在重启后助我护她。”
江牧茗闻言心中顿时怒火中烧,他忍不住吼道:“疯了,你他娘的是疯了,你可知重启三界后你的体魄必定尽毁,若你再分出帝识护我,便是回到过去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你是要救她还是要自杀?”
墨折泪起身傲然道:“我已是五转仙帝必不会死,我留在你身上的帝识便是留在我身上也会随着重启尽数湮灭,不如护你脑中记忆,你应当也知晓重启之人所遭受的反噬要比旁人大的多,此事不必再劝,就此定下了,重启后尽快寻到我。”
江牧茗闻言沉默,心知墨折泪对那位帝后的执念极为决绝,只要事关那位女子他便能毫不犹豫的做任何事,当年冒天下之大不韪掘墓炼天灯一事是如此,屠杀亿万人也是如此,现在到了重启三界这么大的事情依旧没有过丝毫犹豫,他当即也不再出言阻止,只是静静的等待墨折泪开始重启三界。墨折泪也不含糊,从手上的须弥戒子里拿出了一朵银色小花出来,此物名为时间之花,而它的另一个称呼便为时间秘宝,此物传闻可以扭转时间,重启三界,世人只当这是哪位说书先生编造出来哄骗世人的奇珍异宝,但却被墨折泪费尽千辛万苦寻到了手中。此时这朵银色小花呈现含苞待放的状态,墨折泪望着手中花朵神色狂喜,他毫不犹豫的催动全身修为涌向银色花苞,随着磅礴的修为生机注入,时间之花渐渐盛开,花苞内有一团神秘的亮银色光芒。墨折泪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抹银光,狂喜之情已是溢于言表,待到花朵彻底开放,世间有银光乍现,而这抹银光在世人眼中不断放大,不断吞噬着世间万物,光芒内的时间不断的飞速倒退流转。江牧茗望着三界外的景象神情复杂却又无奈,他感到自己的时间想要迅速倒退,但却被体内的天道碎片以及墨折泪所留下的磅礴帝识镇压留住,最终他轻叹一声,转身投入银色光芒之中消失不见。帝宫中再次安静,只有墨折泪一人,此时他的气息已经下跌到了仙君境界,无漏之体也尽数破碎,生机低到了一种近乎可怕的地步,可他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慵懒的斜倚在帝座之上等待银光的吞噬,眼中有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光芒闪烁,他摩挲着手中那枚正在缓缓消失的玉佩轻声说道:“无忧,我来了。”